【凯源】八月照相馆
灵感来源于电影《八月照相馆》
01
王俊凯是重庆沙坪坝区沙南街上一家照相馆的小老板。
十年前王爸爸看准时机低价买下了这间20平米左右的店铺，雇了伙计开成一家杂货店，赚点微薄的利润。去年王俊凯大学毕了业，学的是摄影摄像专业；这年头工作不好找，王爸爸索性大手一挥，把杂货店关了，又给了儿子一笔启动资金，让他自个儿捣腾这间店铺去。
王俊凯喜欢摄影，或者说，喜欢拍照。大学时代就自个儿买了个二手单反，没课的时候就脖子上挂着个相机到街上溜达，看见有趣的人和事儿便将他们纳入取景框。几年练手，竟也成了一位摄影红人；po在博客上的照片配上短篇随笔，获得不少关注和追捧。
女孩子们特别喜欢会拍照的男生，因为一起出门的时候能够把她们按照要求拍出文艺或街拍范儿来。再加上王俊凯生得一副俊俏的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嘴唇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颗顽皮的小虎牙；最勾人心魄的是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眼睛狭长眼尾略弯，水汪汪的，四周略带红晕，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而上翘，黑白并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酿了丰盛的桃花酒一般朦胧奇妙。说话时盯着对方，把女孩子看得脸红心跳。
不是没有提出交往的主动者，只是王俊凯拿着相机听完告白，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回答：
“不好意思，可是现在不太想谈恋爱呢。”
于是他把更多精力投入到摄影中去。相较于风景，王俊凯更喜欢拍人：他的镜头下，有热恋男女相看两不厌的甜蜜，有年轻妈妈怀里手脚乱蹬的新生儿童，有独坐长椅手拄拐杖的孤独老人......站在店铺门前兜里揣着银行卡，王俊凯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眉头舒展。
他决定开个照相馆。
一周之内布置好室内、购买了更专业的照相机、冲印机等设备，照相馆在4月的繁花纷飞中开张了。因为处在比较繁华的街道，又有个帅气的老板，照相馆生意特别好。每天都有人独自或者拖家带口来店里拍照。
证件照、艺术照、全家福......王俊凯忙忙碌碌四个月，记住了垂垂老诶的妇女坐在满堂儿孙之中幸福的笑容；记住了踹踹不安少女坐在椅子上双颊羞涩的红晕......观察了许多特别的人，心中印刻了无数斑斓的光影。
人真是有趣的生物呢。王俊凯想着，很满意自己的这份工作。
02
重庆在八月份彻底进入了炎热的夏季。山城仿佛被丢进一个火炉，藏青色的柏油路、红砖的瓦房顶几乎要被高空毒辣的太阳晒得融化成一滩液体。
夏天人们都不愿意在街上闲逛，照相馆冷清了许多。王俊凯倒也不介意，每天上午十点多提着一袋雪糕来开门，进店开了充足的冷气，一边叼着雪糕一边整理拍过的相片，再把它们用钉子钉在贴了壁纸的墙上。不大的屋子立刻被陌生人所充盈。
这一天照相馆来了一位有趣的客人。
八月中旬的正午室外气温高达40度，玻璃门上都是凝结的雾气。十二点多王俊凯接到一个电话，请他下午到一个活动现场帮忙拍照。王俊凯望向屋外刺眼的阳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离活动开始还有三个多小时，处女座追求完美的性格和多年的拍照经验促使他一定要提前去现场踩点，于是王俊凯简单收拾了一下装备，忍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出门准备上锁。
“拜托请等一下！！”
听到声音王俊凯偏过头，不远处一个男孩子朝着招了招手，一边三步两步跑到跟前。停下时男孩子有些喘不上气，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呼吸，顺气后直起身子，和王俊凯对视。
王俊凯打量了他一下：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穿着校服；一头黑发柔软，刘海被汗水浸湿了，一缕一缕黏在额头上略显狼狈；皮肤白皙，脸颊还有未消退的的婴儿肥，刚刚剧烈运动后的红晕依稀可见；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晃动的光芒丝毫不逊色于太阳，心形的嘴唇微张吐气。王俊凯愣是看走了神，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男孩子抬手抹了把额边的汗，率先开口：“这儿能照相是吗？能不能现在马上帮我拍个证件照？下午填资料有急用！”
男孩声音清亮，仿佛苏打水里丢入一颗薄荷糖，兹拉兹拉冒着凉气。王俊凯回神，看了看刚锁上的店门，又看了眼手表，没有说话，轻微皱了皱眉头，似是纠结。
“拜托了！这附近只有你能帮我了！”男孩看王俊凯犹豫不定，双手做合十状请求道，眼里的水光闪了一下。
王俊凯点点头，又开了店门让男孩进去。店里的冷气还未完全消散，王源踏进店门那一刻舒服得伸了个懒腰，小声叹息着“啊好凉快”。随即趁着王俊凯调试机器的空档在店里转悠来转悠去，一会儿摸摸冲印机一会儿扯扯幕布，满脸好奇宝宝样。
王俊凯调整好叫他过去。双眼凑近取景框，只见男孩端坐在红色背景布前，皮肤更白得发亮，眼睛瞪大盯着镜头，嘴角微微上翘；视线下移，校服左胸口上一块牌子。
重庆南开中学高三11班 王源
照相馆附近的一所重点高中。
冲印照片时王源慵懒地靠在门口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就凑到王俊凯身边看他操作。王俊凯感觉身边有人凑近时耳朵一热，想了想，开口打破沉默。
“你是南开高三的？”
王源绕着王俊凯晃了一圈后又回到他面前，随意应答：“对啊9月份开学就是啦。学校强制准高三生暑假到校自习，热死了嘛，只有中午能偷溜出来。”看着王俊凯摆弄了一会儿他突然兴致勃勃：“哎，你好年轻哦，是不是和我同龄啊？我叫王源，你叫啥？”
敢情这小子是个自来熟。王俊凯目光没离开机器，清了清嗓子说：“我叫王俊凯。已经大学毕业了。”顺手把冲印好的照片递给王源。
王源伸手接过，手指白皙修长，王俊凯触到的一瞬间有一点冰凉的触感，便迅速收回手，不自然地在裤缝处摩擦了一下。
王源没注意到小老板的举动，自顾自开口：“王俊凯啊。”故意拖长了尾音，“我们是本家诶！”语调上扬，“你比我大了那么多吗看不出来诶。你在这儿兼职？”
“我自己开的照相馆。”
“哇塞你好厉害！”王源眨了眨眼睛作惊讶状，“你一定很喜欢拍照对不对？要我一个人经营照相馆肯定无聊死啦都是些重复的工作。”歪了歪头，“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一定是幸福的，对吧？”
王俊凯看向王源的眼睛，他感觉有人轻轻按下心里某个角落的开关，思绪如小船般往一个明亮的方向驶去，迎风吹起鼓鼓的帆，充盈心脏。
他笑起来，露出虎牙，眼角有浅浅的猫纹。
“嗯，我喜欢拍照。大学时代养成的习惯，而且——”顿了顿，“运气好的话能遇到很有趣的人。”
比如你。心底一个声音说。
王源点点头，把照片塞进书包，一边倒退着走向门口一边和王俊凯道别：“谢谢你啦解了我燃眉之急。”到了门口转身定住，眉眼弯弯：
“对啦，以后我中午可以来你这儿嘛？我家离得远，教室里好热哦，你这儿冷气够给力！”笑得像只无害的小兔子。
“当然可以，欢迎你来。”不自觉嘴角上扬。
“太谢谢你啦，王俊凯好人！”小兔子挥挥手推门出去，然后又探入一颗小脑袋：
“那什么，你的虎牙很可爱，以后多笑笑吧！”
王俊凯站在原地，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还在着凉的虎牙，轻笑起来，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活动地点。
下次要问他会不会弹钢琴。王俊凯好人这么想着。
03
天气一直持续高温不降，照相馆里依旧清闲，除了每天中午十二点会有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光临。
王源每天都几乎是小跑进照相馆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迫不及待奔入冷气的怀抱”。一进来就赶紧冲到空调前面，对着冷气一阵猛吹，还不忘上下掀动校服下摆，精瘦的小腹和腰身就这么暴露在王俊凯眼皮底下。
王俊凯赶紧拿了条干毛巾丢过去。“赶紧擦擦汗，小心感冒。”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了一根雪糕递过去，微微偏着头克制视线不往王源那儿瞟。
王源看见雪糕眼底发光：“哎呀谢谢王俊凯大好人！！”迫不及待撕开包装叼在嘴里；脑袋上搭着毛巾，一边吃一边踱步到王俊凯之前布置的照片墙，仰着头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去。
从王俊凯的角度看过去，王源的侧颜轮廓分明，下颚线连带脖颈的弧度优美；他专注地盯着照片，仿佛想解读出其中的故事，轻抿嘴唇，睫毛微卷，随着主人的眼睛小幅度颤抖着。
王俊凯脑袋里一朵积雨云翻滚的时候王源扭过头来出了声：“王俊凯，你说他们拍照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他们啊。”王俊凯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来到王源身后，下巴恰好处在王源耳朵的位置，距离之近能看清楚小巧的耳朵上金色的绒毛和透明的血管，“我不敢随意猜测呢。可是，”王俊凯伸出手指着一个青年男子证件照上紧缩的眉头，“他大概是在烦恼找工作的事吧。”手指移向一个怀里抱着玩具熊咧嘴而笑的小女孩，“她大概放学前得到了老师的表扬”，手臂环过王源的肩膀，“这个女孩子我印象很深，进店的时候明明满脸泪痕，胡乱补个妆就坐到了镜头前，你看笑得多勉强，大概是失恋了吧。”
王俊凯一边说一边偷偷用余光观察王源。小兔子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游移，最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转过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看进王俊凯的心坎儿里。王俊凯被这么一盯蒙了，一时忘了后退，手仍停留在刚才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把王源圈在怀里一般。
王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雪糕奶油，狡黠一笑：
“你上次给我拍照的时候，有猜出我在想什么吗？”
少年的鼻尖在自己的下巴处，夏日的空气黏腻潮湿。王俊凯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牛奶味道。
眯起桃花眼，一会儿认输般摇摇头，王俊凯自然而然地把搭在墙上的手往王源的头顶上揉了揉。
“没仔细猜。不如我再给你拍一张，再猜一次？”
快两点的时候王源拿着刚冲洗的相片心满意足准备离开。走之前他在王俊凯面前站定，说：
“看你每个中午都收留我，不仅提供雪糕还免费拍照，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哦！”
王俊凯挑了挑眉。
“什么要求都能答应？”想逗逗他。
“只要...只要不是太贵的！”果然，怂了。
王俊凯失笑，从一旁的抽屉拿了一个信封出来，从里面抽出来两张票，递给王源一张。
“平安夜那天有周杰伦的演唱会，刚好我有两张票，陪我一起去吧。”
“你喜欢周董？”王源有些惊讶。
“嗯，初中就听他的歌了。”王俊凯把剩下一张票塞回信封，“怎么样，去吗？”停顿了一下，“如果没空或者不感兴趣也可以拒绝的。”
王源把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最后小心翼翼放进书包的夹层，表情郑重。
“去去去！！你可记好了，平安夜那天晚上被我承包了，不能留给别人噢！”
目送王源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王俊凯拿出刚刚多冲印出来的王源的相片。
照片中的他校服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锁骨若隐若现，完全不似第一次拍时的正经；看向镜头时神情更放松笑意更浓，眼里的星光更为闪耀；上扬的嘴角为王俊凯的内心带来一阵清风，凉凉爽爽的。
处女座谨慎地为照片上了塑，夹紧自己的日记本里。
能每天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呢。
04
八月一晃而过，转眼进入开学季，王源来店里的时间没那么频繁，只是每个周六来上自习的中午过来一趟。十月底重庆进入较为凉爽的秋季，王俊凯不再买雪糕，而是每个周六临近中午冲泡两杯奶茶，王源来的时候奶茶依然温热。
天气转凉的同时店里客人又多了起来。几乎每次王源来店里的时候王俊凯都在忙，看见他来也只是简单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扬了扬下巴示意桌上的奶茶，然后继续扭过头去对着背景布前坐着或站着的人说话。
“您稍稍往左边侧一点，对，和您的夫人肩靠肩。”
“奶奶您要不要把眼镜摘下来？这样更显年轻。”
“小朋友不要乱动哦，看镜头，1.2.3！好咯。”
王源倒也不在意被短暂冷落，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王俊凯指挥来拍照的人：额前的碎发长了些还没来得及剪，看取景框的时候常常落下来遮住眼睛；桃花眼半眯半睁，神情专业而性感；穿衬衫工作的时候袖子卷起到胳膊肘，露出紧实的小臂；按下快门的手指果决有力，伴随着“咔嚓”一声，仿佛雕琢了一件艺术品。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呢。王源被脑袋里突然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悄悄红了脸。
一点半的时候店里只剩他俩，王俊凯才有精力坐到王源身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王俊凯你吃饭了吗？”王源手指摸索到背包里一盒便当，声音哑哑的。
“没呢，一直在忙都没空。”王俊凯把桌上的发票理成整齐一摞，忽而眼皮底下出现一个便当盒。讶异地抬头，撞上王源小鹿般试探性的眼神。
“早起自己做的，不嫌弃的话吃吧。”
王俊凯接过盒子和餐具，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打开盖子狼吞虎咽。
王源看着王俊凯吃饭的样子，心底油然而生满足感。小兔子一兴奋，话匣子也打开了。
“王俊凯你长这么帅，有没有女朋友呀？”紧张而又希冀听到答案。
王俊凯满嘴都是饭团，模糊不清来了一句“你希望我有没有啊”然后埋头继续吃。王源听到答案后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绞着手指，看不见表情。
对面的王俊凯偷偷抬眼看着有些沮丧的小兔子，心中舒了口气。
十一月的第二个周六王源来店里，照样是寒暄天南地北地聊。走之前王源有些吞吞吐吐的，临出门时脚步踌躇，最终还是拉住了王俊凯的衣袖：
“十二月初有个大考试，接下来几周都不能来。”眉头拧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那个...下个月周董的演唱会再见？”
王俊凯看他的样子心中了然，转过身子面对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眉眼缱绻温柔，仿佛是做过很多次的动作。
”好，那天下午来店里等我。好好考试。“
王源离开后二十分钟，王俊凯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腹部疼痛。此前没有任何症状，也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王俊凯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慌，歇了一会儿索性锁了店门，打车到市内最大的医院做个检查。
从诊室里出来的时候王俊凯头有些晕，走廊里急速走动的护士的白制服晃得他眼睛痛；脚底似乎被人抽走了力气，扶着墙才能勉强前行。左手里一张化验单被他大力捏得起皱，他闭上眼，医生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到最后只剩下几个关键词盘旋不去。
胃癌，留院观察，三个月，手术。
他走出医院，初冬的阳光和煦温暖，亲吻他的脸颊颇有讽刺的意味。眼前慢慢浮现出一个轮廓：干净的校服衬衫，漂亮的锁骨，轮廓分明的下颚，心形的唇瓣，白净的皮肤，水光潋滟的杏眼，柔软的头发......拼凑成一个人。
王俊凯抬手遮住了头顶的光线，站在医院门口好一会儿，才伸手拦了辆车，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05
平安夜如期而至。
王俊凯估摸着王源下自习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着温水吞下花花绿绿的药片。
“入院化疗就不能中途离开对么？”
“这是必然的。小伙子你还年轻，趁早治疗还有痊愈的可能。第一个疗程坚持两个月，越早开始越好。建议你和家人商量一下，明天就开始吧。”
“这样...我一个月后会回来住院的。这一个月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王俊凯把空掉的药盒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一抬眼看见晚霞中王源闪光的身影，将手里的盒子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王源进店的时候王俊凯刚刚穿好外套。对视的一瞬间王俊凯表情柔软宠溺，倒是王源一脸狐疑，好一会儿才上前，仰头顶着王俊凯几秒，漂亮的眉头紧蹙，喉咙里一声为不可闻的嘀咕：
“你是不是瘦了？”
王俊凯伸出手帮王源把围巾围得严实了些，末了捏了捏他的耳垂。小兔子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却乖顺得没有躲开。
“应该是穿得太多的错觉。走吧，我们去吃东西。想吃什么？”
两个人坐在场馆附近暖和的快餐店里，王源左手一个汉堡右手一个炸鸡翅不亦乐乎，面前还有薯条和冰淇淋；鼓着腮帮子嚼啊嚼，活像一只啃着鲜美嫩草的小兔子。
对面的王俊凯拖着腮帮子看着小兔子狼吞虎咽笑得桃花眼眯成一条缝，宠溺流露得毫不吝啬；面前只有一杯热红茶，偶尔端起来喝两口，目光始终没离开王源。
“王俊凯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吗？”王源嘴里被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真不吃，吃饱了等会儿看演唱会high不起来了。”
“饮食方面要注意些什么？”
“清淡面食为主，切忌吃油腻和冰的东西。”
“可你会饿的好吧这样不行啦。”王源好不容易解决了汉堡腾出一只手，捏着一根薯条沾了点冰淇淋，自然地递到王俊凯嘴边。
“冰淇淋薯条，我发明的吃法。来一口？”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王源的瞳孔带着温暖的柔光，期待地看着自己。王俊凯盯着王源的手指许久，最后还是探头叼走了薯条。
“嗯，味道挺不错。”
天王的演唱会吸引了众多粉丝前来朝圣。入场时场面嘈杂混乱，摩肩接踵之间王俊凯捉住了王源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干燥温暖的掌心里；费力把小兔子牵到自己身边，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低语：
“抓紧我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廓旁被无限放大，过滤掉周边一切人声鼎沸，直抵内心深处，心脏附近的血液似乎都鲜活起来。王源点点头，又往王俊凯身边靠了靠；手上暗暗加了点力，手指灵活移动插入王俊凯的五指之间，这才安分下来。
十指紧扣。
王俊凯曲起大拇指，在王源的虎口处蹭了蹭。常年摆弄相机的指腹处结了薄薄一层茧，摩擦着王源细嫩的皮肤，酥麻酥麻的，一股电流直窜王源的脑海；他的手轻微颤抖，随即又被紧紧握住。
王俊凯偏过头去，虎牙又暴露在空气中，消瘦的脸颊再一次笑出苹果肌。
演唱会上天王气场全开。王俊凯和王源和其他热情的粉丝一样，全程站着挥舞着荧光棒。王俊凯全程跟唱一首不落，王源看着身边人兴奋地神情，自己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天王在台上轻喘着气说：“接下来一首歌，祝愿愿意爱和被爱的人。《简单爱》送给你们！”
我想就这样牵着 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 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着
尖叫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王源跟着唱，眼光不住往王俊凯那儿瞟。突然王俊凯扭过头，二人视线黏连，一瞬间世界安静了，静得只能听见低音炮和薄荷音交叠的声线。
像这样的生活 我爱你你爱我
心底的喜悦要冒泡了呢。
演唱会结束后王俊凯送王源回家。走在僻静的小道上二人心照不宣一言不发。王源从下了出租车后就一直低着脑袋，王俊凯频频看向他，映入眼底的也只有头顶小巧的发旋。
心一横眼一闭，王俊凯往王源身边靠过去，缩小了二人之间最后的10cm，手臂相触的那一刻王俊凯迅速抓住王源的手，感觉到对方小幅度的挣扎，更像是半推半就的邀请。
王源依然没有抬头，只是红红的耳朵出卖了他，在昏暗的街灯下愈加明显。
走到王源家楼下的时候王源挣脱了王俊凯的手，匆匆道了声晚安就准备上楼，被王俊凯拉着手腕一把扯回面前；另一只手绕到王源背后向内一扣，王源就这么被圈紧怀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王源把头埋在王俊凯颈窝处大气不敢出一声。王俊凯的怀抱带着洗衣剂的柠檬香，若有若无缭绕于鼻尖。王源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头脑昏昏沉沉，索性放任自己往王俊凯怀里钻，双臂不忘钻过王俊凯的腋窝环抱住他。
感受到怀里人撒娇般的害羞情绪王俊凯笑了，圈住王源的那只手一下一下顺着小兔子的背。怀里的人气息渐渐平稳了，如果不是两个人“咚咚”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王俊凯几乎以为王源睡着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许久王源闷闷地发话：“王俊凯你是不是还有话没和我说。”
王俊凯稍稍拉开二人之间距离。只见王源脸红红的，杏眼里一层水雾朦朦胧胧。他心里一软，额头抵上去，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唇于唇之间狭小的空间流转：
“你第一天来店里的时候就记住你了。”
“帮你拍照，给你吃雪糕，带你来看演唱会，都是因为想和你更亲密一点。”
“我喜欢你。”
说罢王俊凯还没反应过来，脸颊上有柔软的触感，薄荷糖一般清凉甜蜜。
那是一个吻。
王源把头埋回他的颈窝，嘴唇贴着皮肤蠕动着，声音小而坚定：
“嗯，我也是。”
“要期末考了。放寒假你还会在店里对吗？”
住宅区里的万家灯火温暖而烫人，深蓝的夜空几颗孤零零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王俊凯拥着王源，目光放远。
“嗯。寒假来找我吧。”
王俊凯看着王源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这才转身慢慢踱出小区。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输入号码。
“喂您好，是刘医生吗？对我是上个月找您看病的王俊凯。明天我就住院参加化疗。”
乌云悄无声息地从远方飘来，将星光隐匿于黑压压一片灰暗之中。
06
高三上学期市质检终于结束。王源坐在在教室里心不在焉，椅子上着了火般坐立不安。台上老师作学期总结和高三下学期动员的言辞一个字都听不下去，频频转头望向火烧云般的通红天空光亮越来越暗。好不容易宣布放学，他单手抓起背包就往教室外冲，同桌喊他去聚会的声音被甩在身后。
想快点见到他。想快点看到他面对自己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几乎是一路奔跑着来到照相馆。远远看过去店里没有开灯，在周边店铺暖色调灯火的簇拥下格外孤单冷寂。王源心中惴惴不安，走近玻璃门时看见门上一张纸，顿时双腿发软，心变得冰凉。
玻璃门上贴着“招租启示”。
王源两眼发黑，掏出手机快速调出上次分别前存下的号码。将听筒举到耳边，期待低沉的嗓音给予他安抚。
“您好，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在嘀声后留言....”
王源猛得把手机摔到地上。眼眶不自禁地发热，他抬起手臂，发狠地用校服袖子反复擦掉眼角的潮湿。布料粗糙，眼睛都被磨红了，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下一秒他偏头看向展示橱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橱窗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个精美的相框；相框内，是王俊凯第二次给他拍的照片。
王源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橱窗前，面对着照片泣不成声，口中喃喃道“王俊凯你个骗子。”肩膀一耸一耸的，手指攥紧了外套下摆，指尖发白。
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傍晚的余晖下，哭泣的男孩。
07
高三下学期，王源彻底进入闭关备考状态。
每天埋在一摞又一摞的练习卷内奋笔疾书，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定理看得头皮发麻，晚自习到十点仍然写不完的作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尝试着打过几次那个号码，永远是关机状态，也就不再纠结。周末不再走去照相馆那条路，偶尔有同学约着中午去那条街上的小吃店放松一下也婉言拒绝，然后继续开写一道又一道题。
忙一点，再忙一点，大脑才不会被回忆所侵袭。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脑袋里如走马灯般飞速闪过一格格画面，有如电影胶卷一般清晰往复循环。王俊凯拍照的样子、冲印照片的样子、给自己拿雪糕时的样子......一点一滴，烙铁般印刻在心里，痛入骨髓。
转眼到了6月。
王俊凯坐在病床上，望着日历上一个醒目的红圈出神。
手术定在6月8号，50%的成功率。
因为接受治疗所以远离一切电子产品。半年来他每日除了固定时间到治疗室，剩下的几个小时靠看书写日记打发时间。偶尔家人来陪他就聊聊天。
很想他。
想他充满灵气的杏眼，粉嫩的红唇，担心他在繁重的学业中会不会更加消瘦。
很想抱抱他， 感受他头发磨蹭自己下巴痒痒的触感。
两个月前医生进来问他是否决定手术，告知只有50%的成功率，家人把决定权交到他手上。王俊凯转头，4月的春光撒进病房里，室内明亮。他想起王源灵动的眼睛，他无比想念那些被揉碎的星星。
他决定赌一把。
6月8日的阳光格外刺眼。
他在候考室里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准考证和文具，起身前往考场。
他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了消毒后的手术病服，躺在推车上，消毒水气味刺鼻。
他根据准考证上的座位号找到位置，屋外阳光在窗玻璃的折射下明晃晃的。他将文具一字摆开，深吸一口气。
他被推进手术室，无影灯照得双眼刺痛，随着麻醉的注射很快意识模糊，大片的白色在视线内四散开来。
他手握签字笔专心致志，额角的汗滴顺着侧脸淌下。
他眼前一片漆黑，迷糊中能听到微弱的器械碰撞的声音。
铃声响起，高考最后一科结束。
手术灯熄灭，手术室大门打开。
他走出考场。
他睁开双眼。
08
王源跟随者兴奋人群出了校门，看到老早就等着的自己的父母，便快步朝他们走去。坐上车，充足的冷气舒缓了紧张疲惫的神经。王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一边等待着手机开机。
屏幕亮起，轻微震动提示有一条新信息。
王源划开屏幕，点进短信，看到内容时手指僵在半空，眼睛湿漉漉的。
舍不得删的号码悄无声息了半年，终于有了第一次回应。
“下个周六，照相馆见。”
周六的时候王源早早就到了照相馆。玻璃门上的招租启示已经被撕去。半年没来这里，玻璃上没有什么灰尘，想必是有人定期来打扫。
他百般无聊地靠着大门玩手机，忽而头顶一片阴影。猛然抬起头，明晃晃的虎牙和饱含深情的桃花眼占据了全部视野。
“我回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