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赏味期限|零-壹
架空 灵感源于做午饭时开了一个过期的午餐肉罐头
不长 十章内完结
BGM-The Mamas & the Papas / Barry McGuire《California Dreamin'》
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重庆森林》
壹 · 过期的罐头和过期的你
王源摁下墙壁上的开关，昏暗的餐厅被裹进蜜糖色的光线里。顶灯坏了一半，亮起来的另一半灯罩上模模糊糊印着昆虫尸体的影子。他踩着餐椅伸手到橱柜的最上层，胡乱抹了一巴掌灰后够着一个小巧的铁皮罐头。
撬开罐头前王源突然冒了个心眼，虎口卡着罐身旋转一圈，就着光源读出排版细密的一小行印刷繁体字：
“賞味期限2026.1.31。”
挂钟指针的挪动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被具象化，“咔哒、咔哒”像一根根针掉落在实木地板上。餐厅连着客厅，沙发上传来一声焦急难耐的“瞄——”；王源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转向客厅时脸上的表情由庆幸转为抱歉：
“Karry，咱家最后一个猫粮罐头过期了。”
Karry懒洋洋地窝在沙发软垫上，这只布拉多尔猫蜷着身子，将肉呼呼的四肢缩进肥厚的身躯，长尾巴温顺地盘成一个圈儿，浅褐色的被毛和软垫的人造毛混在一起，远远望过去像是静止在沙发上的一团绒毛抱枕。
“瞄——”
不疾不徐的一声哼叫听不出情绪。王源随手把过期的罐头放在餐桌上，走到沙发前蹲下身子，视线和Karry齐平，盯着它楔形的脑袋，用试探的语气开口：
“哥们儿咱商量个事儿。这个牌子的罐头在进口食品店里卖得太贵了，简直是暴利，你等我网购，快递没来的这几天你就先吃国产猫粮好不好......”
“瞄——！！！”
像是听懂了王源的话似的，叫唤的音调陡然升高，猫咪脸颊旁的短胡须抖了抖，尾巴冷不丁竖起扫过王源的下巴喂了他一嘴猫毛，原本狭长的瞳线瞬间变得浑圆，喉咙里翻滚着“咕噜咕噜”的声音，显然是在表达对于主人这番话的不满。
”嘿你个猫崽子有的吃就不错了——“王源用力瞪回去，那双猫眼亮晶晶的如同通透的玻璃珠子，内里翻腾着傲娇尊贵的灵魂清晰可见；下一秒Karry把头往旁边一扭，徒留王源脸上讨好的笑容还未收起就翻了个大白眼。
他叹了口气，妥协般起身拿过茶几上的钥匙和钱包，裹好外套认命般打开防盗门去给家里养尊处优惯了的猫少爷买进口粮食。
自个儿还真成了网上所描述的猫奴了。王源忍着深冬寒风割在脸上的不适感走出小区时，心里这么自嘲了一番。
进口食品店就开在沃尔玛超市的旁边，物品的档次和价格却完全是两个level。王源愤愤地站在马路对面，趁着等绿灯的空挡心理天人交战了四十秒，最终还是惧怕家里那位祖宗撒起泼来把公寓折腾得满屋子屎尿，绿灯一亮便捂紧钱包小跑着过了马路。
沿着街边走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减速开到了路边，缓慢地跟着王源的步伐。王源把小半张脸埋进厚厚的羊绒围巾里，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数着人行盲道的瓷砖格子，身旁突然一声喇叭响把他吓了一跳，偏过头，轿车停了，副驾驶座位处的窗户缓缓降下，看见驾驶座上人面孔的那一刹那王源所有的疑问瞬间咽回喉咙口。
车内的小灯亮着，勾勒那人的脸庞轮廓俊朗分明，深栗色的短发整齐柔顺，发尾盖住英气的眉毛，上挑的眼尾隐匿在过渡的黑暗里，瞳仁闪烁着细碎的光，鼻梁高挺，由于光线照射的角度关系面部的五官立体得仿佛触手可及。
王俊凯。
三个字在王源的口腔内打着旋儿呼之欲出，他还没来得及发声，车内的人已经拉开车门钻了出来，三步跨作两步绕过车头在王源面前站定。
王源只觉眼前的超市广告牌的刺眼光线突然被遮挡，柔顺剂的清香扑面而来，自己的鼻尖正好卡在来人的喉结处。他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小步拉开安全距离，这才看清王俊凯穿着成套的西装、打着领带，内里衬衫最上方的扣子严丝合缝，光亮的丝绸领带一丝不苟，配上他微微低头俯视的目光，气质禁欲又霸道。
被王俊凯外表震慑到的王源不禁低头打量自己的打扮，出门前随手拿了一件挂在门外的灰色外套搭配居家浅蓝色牛仔裤，脖子上的藏蓝围巾愣是被他戴出了乡土气息，脚上的帆布鞋两周没有洗了，鞋舌处留了明显的黑印子，大刺刺地摆成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显然放错了事情的关注重点，低着头心中暗自数落自己的穿搭，噘着嘴皱了眉，懊恼的小表情尽数落在王俊凯眼底。后者见王源走神，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不由分说地开口，低沉的嗓音压迫而下：
”王源。“
”啊？“被点名的人抬头，临走时匆匆忙忙衣服没穿够，王源此刻鼻头被冻得通红，衬托得脸颊处的皮肤愈发白皙细腻了，墨黑的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头，一双杏眼在夜幕阑珊的灯光的照耀下仿佛盛满了荡漾的水波，一副还在走神的懵懂模样，和多年前的学生时代别无二致。
这个认知浇熄了王俊凯一时兴起的脾气。他软下嗓子：”你在这干嘛。“
我在这干嘛。
低温中终于重启的大脑飞速运转，排列组合后仅用五个字就能概括此情此景。
偶遇前男友。
王源这才意识到此时无比尴尬的状况：面前站着的是五年未见的旧人，衣着光鲜靓丽，自己和他相比简直像是一个寒酸的流浪汉。王俊凯的寒暄没有温度，轻薄一如呼吸时凝结在空气中的白雾，撩拨过自己的情绪后就事不关己一样散了，不求回应不求客套，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提醒而已。
他努力牵动面颊处肌肉好使的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僵硬，拿出缩在口袋里的手指了指进口食品商店的大门，吐冰渣子似的艰难挤出几个字：”给我家猫买罐头。“
王俊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没有接话。窒息的沉默在滋长，王源眼一闭心一横，正打算流畅说出”遇见你好巧啊那我就先走了不然我家宠物可能会饿死“然后溜之大吉，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打乱了他的计划。
”Karry！“
王俊凯扭头，王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高挑的女子款款走来，结合了东西方人特点的混血儿面孔，恰到好处的妆容精致却不张扬，肩头几缕长发挑染成紫色，火红的长风衣裹住其曼妙的身躯，踩着长筒靴走到两人身边。一阵浓郁的花香味袭击了王源，头昏脑涨之间他还能比对出这女生穿了高跟鞋和自己一般个头。
”需要的东西我都买完了。我们回去吧。“这句话是对着王俊凯说的，下一秒女子把头转向王源，依旧向王俊凯抛出问题：”Karry你朋友？“
”嗯，王源。王源，这是Jessy。“
王源定睛，Jessy的胳膊和王俊凯的胳膊紧靠，一歪脑袋就能靠在王俊凯的肩窝处的身高，正友善地对自己微笑；王俊凯的表情看不清楚，但这不重要，因为他身形修长挺拔和身边的女子并肩而立，好看得像是橱窗里般配的模特情侣。
心脏猛然收紧，所谓”久别重逢“像是一个笑话拨弹着王源脑海里的神经。他疲惫抬眼，敷衍了事般打了招呼道了别，就双手插兜逃离危险现场一般跑进了进口食品店。
”I know him.“Jessy看着王源冷下一张脸离开，再转头看向王俊凯的的表情像是嗅到八卦气息的青春期少女，充满戏谑；她从小在国外长大，中文说得蹩脚，”是你办公室桌上相片里的男孩子诶。Boyfriend？“
”Ex.“王俊凯补充一句，拉开车门坐回车里。Jessy把装满了购物战利品的袋子放在后座，坐进副驾驶座的位置时顺手抄起一本电影杂志，随意翻了几页，王俊凯的形象硬照赫然出现在访谈专栏处。
”他不知道你回来了？“
涂了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击铜版纸的内页，杂志上的王俊凯穿着休闲随性，衬衫皮裤马丁靴，通体黑色的搭配狂野不羁。艺术字的标题夸张显眼——”独立电影人的军旗“，下方刊登了王俊凯加盟国内一家制片公司的访谈文章。
王俊凯转动钥匙，引擎发动的声响盖过他的一声叹息。
”他喜欢看成册的文学作品，不怎么喜欢这些眼花缭乱的时尚杂志，也不太关注网上的消息，当然不知道我回来了。“顿了顿，”我还没想好怎么找他。“
Jessy吹了声口哨，潇洒地把杂志丢回后座。王俊凯抿了抿唇，踩下油门，轿车驶出狭小的街道，甩下尾气绝尘而去。
王源全程绷着脸，收银的小姑娘被他冷淡的态度吓得不轻，手脚麻利地清点了购物车里的东西，刷卡、取票，一气呵成。顶着一身寒气回到家，王源把塑料袋往餐桌上一丢，铁皮外壳和桌面撞击发出巨大声响，在清冷的屋子里久久回荡，使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本以为时间能够冲淡很多东西，学生时代的天真想法早已打包捆上绳索扔进了心房最隐蔽的储藏室，积满了灰尘。过去几年王源当过记者、在餐厅端过盘子、教过书，接触了各式各样的人，零零散散的生活经验累积起来让王源对于普世价值和情感有了自己独特的认知，延续了大学时代的写作习惯，平日里偶尔练练笔。偶然一次随意的投稿被一家出版社挖掘、签了合同，将业余爱好发展为了职业走向。
这两年来出版的一本长篇小说和一本随笔集都颇受行业内外好评，再加上王源平日里为人温和，经常在微博上和粉丝互动，慢慢的也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虽然偶尔因为灵感枯竭或者被编辑催着要连载稿件有些心烦意乱之外，但毕竟是相对独立的、较少曝光的行业，日子总算安定下来，波澜不惊，自得其乐。
刚跨入新的一年一个月，2月底要上交新书的初稿。正当王源以为这又将是如同以往忙碌却充实的一年时，王俊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短暂的碰面像是往镜面上投了一颗小石子，”哗啦“一声砸碎了所有预先设想，干脆利落。
王源动作粗鲁地扒开塑料袋拿出一个罐头，撬开，走到沙发旁将内容物倒进容器里。猫咪已经饿了，看到罐头眼神泛光，拖着笨重的躯体落在地上，伸出舌头开始进餐。全然不顾自己的主人眼神呆滞。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王源解开锁屏，看到信息内容不免皱起了眉头。
”激活了旧号码，有空联系。“
联系人姓名是一直有意回避去删除或者更改的”1小凯“。
之所以前面加个数字，是为了在列表中他始终排在第一位。
数字”1“仿佛一个无声的轻蔑。王源根本不打算回复，径直删除信息后把手机丢向沙发。王俊凯和Jessy站在一起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蹲在一旁，看着Karry无忧进食的模样，思绪乱成一团，双腿发麻也浑然不知。
”Karry，你这么难养活，把我吃穷了咋办呢？“
王俊凯，我曾经把你归结为我的过去式不想再提起。如今你又以崭新的形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姿态昂然且毫无商量余地，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