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孤独引力
情怀练笔一稿 摇滚乐手 x 诗人
灵感源于电影《明亮的星》《无人引航》 全文1w+
BGM-Aerosmith《Dream on》
00
我笔尖风华是一生独行的军旗，一如你肆意的理想始终年轻。
01
王源在深冬的寒风中回到了C城。
街道上积了薄薄一层雪，铺路的石板砖有些松动，马丁靴踩过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掏出一直所在大衣口袋里的右手，将落在左肩处的几片雪花轻轻拂去，皮肤的温度穿透手套融化了白色结晶，被毛线包裹的笨拙指尖处晕染了一片湿意。
顺势拢了拢深蓝色的羊毛围巾，几乎把半张脸埋进了温暖的厚织物，小幅度甩头让刘海耷拉下来盖住额头，徒留一双明亮的眸子，暴露给这个阔别许久的、熟悉的城市。
今年的冬天并没有比两年前别离那日更冷。
又或许是在遥远的南方小镇休养太久，大病痊愈之时那里四季温暖的日光已然被分解为无孔不入的记忆因子，融入血液里成为无形的盾，悄然抵御久违的冷空气。王源闭上眼深呼吸，胸腔内清爽的海洋气味仍未消散，再睁眼时铅灰色的建筑物屋顶占据了视野的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横亘着棱角锋利的枝桠，像极展览馆内清冷的浮雕画。
整座城市是静默的。
却在下一秒突兀地被左手边的酒吧内传出的歌声夺去注意力。
王源转过头，虚掩的酒吧大门阻隔了大半嘈杂的分贝，模模糊糊能分辨出电吉他与架子鼓的胶着升腾；只是歌者的嗓音毫不吝啬地一跃而出，男中音热烈沙哑，在梦幻与现实之间抽拉出铁丝，弦音震颤，与干燥的冷空气摩擦出耀眼的火花，一瞬间点燃了所有沉睡的炙热与狂躁。
他不受控制地侧身推门而入，一如那时他受到那双糅杂着款款情愫的深邃桃花眼的蛊惑，一头陷入依靠两股强大的孤独引力维系的憧憬里——
他绝对不会听错王俊凯的声音。
02
深秋的午后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四点钟的阳光被摊成一床毛毯盖在藤椅上。王源左手撑着脑袋，钢笔夹在右手拇指指尖和食指第二个关节处，悬在道林本上空10cm的地方。桌上摊着谷川俊太郎的诗集，细密的字句从页面上飞出来，在眼前织成瞌睡的屏障。
“二源你傍晚和我一起去见个人呗！”
刘志宏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王源猛然清醒，晃晃脑袋赶走睡意，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回去，原本清亮的嗓音因许久的沉默染上了一丝沙哑：
“见啥人啊下周要推的专题我的封面诗还没写呢！"
”下周咱们专题不推，暂停一次，有更重要的事儿！“刘志宏打开房门，走到窗边把掩了一半的窗帘拉开，整个屋子瞬间亮堂起来。
”咱们这个APP被人注意到了，有个自有从业者觉得有前景，昨天联系我看看能不能谈个合作什么的。咱们的受众群体有望扩大了！“尾音抑制不住地上扬，连带着王源原本因灵感堵塞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我真不擅长应酬啊放过我吧你一人去行么？“
”那怎么行，那人说就是看中你为每次专题写的诗才产生兴趣的，你好歹去给我撑个场子吧？去去去换套衣服。“
刘志宏是王源大学的室友，精通软件开发，毕业后二人合作开创了一个针对年轻群体的APP，每周定时推送来自年轻人的独立创作专题，囊括小说、散文、音乐、摄影照片。王源大学念的哲学系，学生时代几乎每日浸泡在书中和维特根斯坦培根卢梭伏尔泰一群过去式的人物打交道，久而久之对世界看得比一般人透彻，思想也染上了脱离俗世的忧郁意味。
他时不时将一些短促的想法碾磨成句写下来在APP上发表，那些游离于普世价值边缘的句子引起了众多共鸣者的反响，竟也形成了独特的诗歌风格、拥有了一小批追随者。这个同龄人运营的展示平台很快展露头角，拥有了固定投稿人群和粉丝规模。
因为专业的缘故，王源寡言，习惯以字代语，再加上他本身长得清秀，身形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立体精致如雕像，乍一看浑身笼罩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要融入一个基于讨协作的工作群体对他来说实属不易。相比之下，左手咖啡右手钢笔的创作环境更对他的胃口。刘志宏明白他的个性，一般的广告洽谈也不强求他出面。
这是第一次有人指明为了他的诗而决定谈合作。
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见面地点约在街角一个酒吧。王源不喜欢这些地方，充斥着聒噪和纸醉金迷的交易，往往是抹杀审美与人性的罪魁祸首。只是这家酒吧看上去有些不同，门口的装饰古典远胜于现代。王源和刘志宏推门而入，吧台后一个年轻男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看清来人后微笑着走过来，和刘志宏握了握手。
”欢迎，我是Jackson，先坐吧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喝的。“
Jackson就是刘志宏的洽谈对象。二人聊开APP运作规划的时候王源自觉插不上话，索性走神打量起酒吧内的环境来：灯光有些暗，空气中是水果鸡尾酒的味道，不似女人的脂粉香气那么媚俗。台上有个乐队在表演轻柔的布鲁斯摇滚，低沉却不失温柔的醇厚嗓音在空气中流动。距离有些远，主唱吉他手的容貌有些模糊，王源只能依稀看见他弹拨吉他弦的灵活的手指。
”王源？“
被人唤回注意力，王源看向Jackson，想着这应该就是对自己创作的诗感兴趣的人，一开口舌头便打了结：”呃，那个...你好，听说你喜欢我写的诗？“
Jackson”噗嗤“笑出了声，梨涡明晃晃的，他朝舞台方向扬了扬下巴，说："其实对你的诗歌感兴趣的是他，喏，他来了。"
歌曲的演唱告一段落，王源顺着Jackson视线看过去，刚刚那个主唱将背上的吉他卸下交给同台演奏的伙伴，随后走下舞台，面容随着距离的缩短而逐渐清晰起来。
一身通俗的摇滚乐手打扮，身着黑色背心和紧身的黑色牛仔裤；的头发是墨黑的，因为室内灯光的缘故染上淡淡的金棕，犹如晨昏的暮色；刘海因为刚刚的表演有些汗湿黏在额头，画了眼线的眼睛过度深邃了，弧度分明，眼尾上挑，晕染一圈红晕，瞳孔里有细碎的光；紧抿的薄唇在走到桌边时拉开上扬的角度。他朝Jackson和刘志宏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向王源时眨了两下眼，随后伸出手：
”王俊凯。“简单明了地自报家门。
王源有些迟疑，但出于礼貌还是伸出手回握。王俊凯的手掌温暖而干燥，指尖尚且残留着因拨弦摩擦产生的热度，指腹薄薄的茧蹭过王源掌心。一股奇异的电流通过手臂，王源有些慌乱地抽回手，从喉咙里挤压出的一声”王源“都有些底气不足，受了惊的反应被王俊凯尽数收入眼底。
从王源踏入酒吧大门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他了。年轻男孩瘦削的身体裹在深灰长风衣里，整个人从发丝到双脚都散发着忧郁的深灰色，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在一瞬间使得酒吧内的色彩抽离，只剩一双黑白分明的灵动杏眼在源源不断产生光和热。
王俊凯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饮料，唯有王源面前的那杯鸡尾酒一滴未动。他轻微皱了皱眉。
”我们酒吧里的招牌不合你胃口？“眼神毫无保留的坦诚。
”呃...“王源被王俊凯看得脑袋里响起嗡鸣，那深邃的眼眸仿佛危险的漩涡，让人欲罢不能移不开视线。他垂下眼回答，”我喝不太惯。“
Jackson刚刚一直在和刘志宏聊得尽兴，未曾注意到王源滴酒未沾，此刻有些招待不周的愧疚，打算去重新准备一杯却被王俊凯拦下了。
”我去给你调一杯果汁吧。“
再次回来的时候王俊凯手里拿着盛着橙汁的玻璃杯，王源接过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便端着杯子低下头缀饮几口。王俊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待他终于抬起头时找准机会发出感叹：“我很喜欢你写的诗。很干净、纯粹、不做作，和市面上那些矫情的、辞藻堆砌的合集完全不同，”停顿了几秒，“你用东方的感性和西方的浪漫告诉读者，你享受孤独。”
“嗯？”王源抬起头，他看过很多读者的评论，却从来没有像王俊凯的话语这般坦然。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孩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眉眼之间全然是真诚，丝毫不像是夸张的阳奉阴违。对于孤独的享受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秘密，心里一块冰被击碎，王源身体里回应的欲望燃起，眉眼弯弯：“谢谢，你刚才唱的歌我也听了，旋律我很喜欢。”
“是吗？”王俊凯笑了，两颗小虎牙跑出来，增添一丝少年的俏皮味道，”词和曲都是我自己写的，想尝试一下布鲁斯摇滚的风格。你能喜欢的话我很高兴。“
”你好厉害啊！“王源有些吃惊，王俊凯的曲风激昂不失温和，颠覆了他心里对于摇滚乐”急躁“的整体认知。
晚上十点多王源和刘志宏离开酒吧，Jackson和王俊凯送两人上了计程车，车子开动时王源注视着后视镜，王俊凯的身影逐渐隐没于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里。刘志宏在一旁兴高采烈合作谈成，王源漫不经心地应和着，一边侧过身去，慢慢展开一直被捏在手心的小纸团。
接过王俊凯的果汁时手里时被塞了东西，在酒吧内王源紧紧攥在手里，如同不可告人的秘密。纸条有些汗湿了，皱巴巴的，映着车窗外掠过的光影，映入眼帘的是一串11位手写数字。
王源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输入号码，在姓名那栏打下”王俊凯“三个字，保存，又将纸条小心翼翼折好，放回口袋里。
03
从秋天过渡到冬天的一段时日气温骤降，王源整个人变得慵懒起来。屋子里开着暖气，桌上摊着白纸，钢笔墨水瓶的盖子打开就这么晾在桌上，他光着脚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走来走去，嘴里叼着笔杆子，韵脚和思绪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关上了阀门，大脑里空空如也，一个句子也组织不出。
果然天气一冷，连灵感也罢工了吗。王源有些烦躁，划开手机界面，那些繁杂的社交软件早被他以浪费时间为理由给删了。打开手机联系人列表，”最近存储“赫然列着”王俊凯“三个字。
王源盯着那个名字许久，大拇指在屏幕上空虚画了几下，激烈思想斗争后心里一横按下通话键。
”喂？“
王俊凯很快就接起电话，语气懒洋洋的，听声音像刚睡醒。王源清了清嗓子，开口：”呃，我是王源。“
那边静默了几秒，然后是”窸窸窣窣“收拾衣物的声音；王源捏着手机，紧接着王俊凯的声音传来，比刚刚要清明了许多：”我还以为给你号码后就被你列入黑名单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的回复等了多久啊王诗人？“语气中有庆幸，更多的是调侃的意味。
王源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我没灵感了，你能不能给我推荐几首歌听听？“
有了第一次主动的交流，后来的通话和短信往来愈加顺理成章。
王俊凯给王源推荐了一些乐队的专辑，有轻快的慢摇滚、也有狂躁的重金属，风格多变，百般历练着王源的听觉神经，渐渐地也能找到灵魂深处的共鸣；新诗写好之后王源也会传给王俊凯阅读，玩音乐的人对于歌词的押韵尤其敏感，往往能发现一些更精确地辞藻替换重复使用多次的字句。切中肯綮，捕捉王源想要表达的意思。
就好像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彼此思想相通的人，拥有能够迅速搭建的可怕默契。
王源站在公寓门口的时候，依然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
自己本是对于社交对象十分挑剔的人，一来一往之中轻易地让对方突破了防线；主动打了电话已经是破了例，如今因为对方一句”最近听歌听的少，因为正在给新歌填词谱曲，怕受到思维限制。你要不要来我这儿，咱俩交换一下灵感？“就又冒着冷风来到他的住处。
自己到是怎么了？
手却不受控制地摁下门铃，防盗门打开，王俊凯见到来人后匆忙用手把头顶翘起的几撮头发压下去，奈何头毛有些顽固，一松手又竖立起来。王俊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招呼着王源进屋，递了一杯热咖啡给他，随后就盘腿在地毯上席地而坐。
脱离了舞台的王俊凯没有化妆，整个人是素净的青年模样。四周散落着手写乐谱，手臂和大腿之间架着吉他，男生扫几下弦，电脑屏幕上几道波形起伏；他皱起眉，抿着唇思考音符的合理性，然后拿过一旁的铅笔，在乐谱纸上”唰唰“划下几道。一小段完成之后，王俊凯闭上眼，随着手型起落轻轻哼唱，虔诚而专注，王源一时有些失神。
是乐手，更似一位朝圣者。
单身公寓不大，王源环顾四周，墙上贴着一些乐队的海报，还架着一把精致的吉他，琴身上了彩绘，红黄蓝紫的色彩肆意组合夸张的抽象图案，浓烈而张扬。他走过去，情不自禁伸手抚过琴身，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你小心！“吓得缩回了手。转头，王俊凯脸上是失而复得的惊惶感，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视线瞥向别处。
”对不起，这把吉他对我来说有特殊含义，所以......“
王源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对于乐手而言，拥有一件有纪念意义的乐器在正常不过。屋内一时无人说话，王源刚想找点话题，只见王俊凯望着书柜上一摞整齐排放的CD，开了口：
”那把吉他，是我高中好兄弟的。“
王源不语，等着王俊凯继续说下去。
”我和他，还有其他几个男生，高中时一股心气无名火无处释放，组了个乐队。他是队长兼主唱，我是吉他手。每天晚自习下课一群人跑到他家车库里，关起门练上个把小时，这一天才算完整。他带着我们参加了很多地下比赛，正规不正规的都有，什么牛鬼蛇神我都见过。那段日子是我至今最难以忘怀的岁月之一。“
王俊凯将怀里的吉他放在地上，起身走到书柜前，抽出几张CD。
”他成绩不好，我勉强能上个大学。高中毕业后我们分道扬镳，临别时他把这把他自己设计图案打造的吉他送给了我。当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他舍得把这么珍贵的东西赠与别人。“王俊凯指尖缓慢摸索着CD封面，突然转头问了王源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你知道五年前D大的校园枪击案吗？“
王源点点头，那场枪击案震惊全国，行凶者混入大学校园，趁着中午下课人多的时候在校园内疯狂扫射后吞弹自杀，伤亡惨重。
王俊凯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沙哑着接了下去：
”凶手就是他。“
王源瞪大了双眼，脚底生了钉子，僵在原地。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早在高中毕业之前沾染上了不干不净的关系，和一些地下摇滚乐团的人混在一起，为了追寻所谓嘶吼的高潮、叛逆世俗的快感，被引诱着，磕了药。“王俊凯将CD丢回架子上，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
”他想脱身，毒瘾却不允许。他知道自己日后的人生全都完了，所以才把最珍贵的吉他交给了我。枪击案发生后有些多事者扒出他生前的一些经历，玩过摇滚，于是便一竿子打死了一船人，一口咬定摇滚乐是祸害社会的毒瘤。“王俊凯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抬眼，王源看到他略微发红的眼眶。
”王源，我看了你写的那些诗，我觉得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你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那些情怀，和特立独行的意义所在。我告诉你这些，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你是不是也同样觉得我们这类人，特别，低级？“
王源嘴唇嗫嚅几下，他不太会安慰人，可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酷炫的王俊凯，而是有些狼狈的、一点一点将过去的创伤尽数揭露的普通男孩。
”不是的，我不这么认为。“
他突然想起王俊凯推荐给他的那些专辑里的曲子，那些徘徊在耳机里的另一片广阔天地下的无处安放的情感。
”我的确是看过很多偏激的言论，把摇滚乐和毒品、邪教、精神疾病画上等号，可这些并不能左右我的思考和想法。诗歌创作是我生活继续延续下去的必需品，我能体会到灵感缺失是多么痛苦的经历。“
”普通人的爱，只说给亲近的人听；而摇滚乐手的爱，是说给世界的。如果声音不够大，那就用呐喊的，被无限放大。你们的爱，是博爱，有关人权、自由、战争、平穷，有关，理想。“
王源突然想到了什么，拎起沙发上自己的背包埋头翻找一阵，找出一张CD，封面白色背景上六个人的黑色剪影高大而孤单，那是一种预备对抗全世界的姿态。
”你之前说过你最喜欢的乐队是LinkinPark，这张专辑，《Minutes to Midnight》，我听过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摇滚乐手的使命感也能如此强烈，是你和他们让我知道原来歌曲对于环境保护、对核武器的控诉的效果远比那些正经的报告要有力得多。“
他其实并不是探讨深奥问题的行家，以往写诗大多是跟着感觉走，有谁能保证自己在创作时完全是大公无私的心态呢。只是王源在王俊凯的双眼里辨认出了渴望得到认可的焦躁，那是和自己相似而论的孤独。
是不是每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心头都铭刻着清醒的勋章呢。
王源偏过头，俯下身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张歌词稿。
” 你看，我们怎么就不约而同开始探讨孤独的力量了呢。“
王俊凯愣在原地，英俊的脸上无助的痛苦渐渐退去，眨眨眼一副仍在消化的样子。王源歪着头想了想，走上前，张开臂膀拥抱住了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王俊凯。
”如果我们的呐喊声足够大，就能盖过那些不理解的声音。“
”你的朋友没有完成的事情，他希望你能帮他实现。“
”你要放弃吗？“
王源的头抵着王俊凯的下巴，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沉重的力量；肢体相触的一瞬间他们以孤独为引力相互吸引，彼此结成强大的联盟，对抗复杂而多变的世界。
时间仿佛静止了，吉他躺在地上，闭口不言。
许久王俊凯沙哑着声音开口，连带着空气也轻微抖动：
”我在给一个男同NGO写歌...你，愿不愿意帮我填词？“
04
王源成了王俊凯家的常客。
APP合作的事情正在紧张进行中，刘志宏大多数时间都不呆在合租的公寓里；答应为王俊凯的歌填词之后，王源索性将自己常用的笔墨纸带着，一整个下午加晚上都在王俊凯家里消磨时光。
C城进入大雪天，咖啡壶在电磁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气泡。两个人各自占据客厅一个角落，一人戴着耳机扫弦哼唱反复调试，另一人咬着笔杆子冥思苦想。地毯上堆满废弃的手写谱和诗稿，隔天清理干净后没过多久又会恢复原样。灵感的电流在房间上空激烈碰撞，他们亦有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为了区区一个转音或者一句过度歌词，却在下一秒看着对方疲惫的脸和因抓狂而挠出的鸡窝头抛弃了形象放声大笑。
混音成品导出的那一刻已是晚上十一点，王俊凯拿着王源定稿的歌词跟着伴奏完整唱了一遍，一曲毕两人愣愣地看着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我们完成了老王！！“
天气冷，他们懒得出门，把存放在冰箱里的卤味拿出来丢进微波炉里热一热，再开几罐啤酒便算是庆祝。王俊凯从柜子上挑了一张CD塞进CD机里播放，低吟浅唱盘旋而出，慵懒性感的男声像是从果酒里提炼的毒药，迷幻的气息渐渐弥散至整个房间内。王源斜靠在单人沙发上，跟着旋律摇头晃脑，似醉非醉的模样。
”这是什么歌？“
"《As the world falls down》,英国摇滚宗师David Bowie唱的。"王俊凯自己开了罐啤酒，仰头灌下一口后把易拉罐放在一旁，踮着脚像是走舞步一般逛到王源身边，弯腰伸出右手，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As the world falls down的旋律才进行不到四分之一，有规律的节奏点敲击王源耳膜。他睁开眼，视线模糊，王俊凯在他斜上方，邀舞的姿势潇洒又痞气十足。
自己大概是真的醉了，王源这么想。王俊凯瞳孔里的漩涡开始无休止地旋转，以往写过的那些诗句被拆解为有棱有角的笔画飞向同一个目的地重新排列组合；笑骂了一句”凭啥要我跳女歩“，作势要捶打，指尖被王俊凯攥住，轻轻一拉把人从沙发上拽起；王源一不留神，稳定平衡时双脚踩在了王俊凯的脚背上。
王俊凯一只手搂住王源的腰，另一只手钻过五指的缝隙扣住，大臂交叠架起王源并不强壮的身躯，就这么任凭男孩将重量压在他的脚背上，模仿着伦巴恰恰的舞步，肆意感知被重力主宰的知觉平衡，承载着一个甜蜜的负担。
王俊凯的薄唇几乎紧贴着王源的额头，随着身体倾倒方向的改变摩擦游移，酥麻微痒；想要逃离，却又不忍规避反而去追逐若即若离的挑拨。室内暖气充足，两人都只穿了一件毛线衫，舒缓的呼吸的呼吸拂过发丝，带着清新的小麦味，下一秒急促起来，顺着裸露的脖颈钻进毛线衫的空隙里激起一阵战栗。
音乐声还在继续，节拍被无限抽丝拉长；他们不记得客厅里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彼此面容的轮廓在自己眼中促狭而清晰，占有欲在此时被最大化到了峰值。王源索性放松了身体，双臂抬起圈住王俊凯的脖子，大胆地靠近面前人的怀里，两句身躯如同磁石一般吸附在一起，毛茸茸的脑袋埋进王俊凯的颈窝处”咯咯“地笑。额头处的亲吻忽而改变方向，顺着音乐的节奏划过眉梢、鬓角、侧脸，最后到达耳廓，深深浅浅的试探，宛若感恩的叹息。
”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
05
Shall we awake and find all this is a dream?
06
相伴相知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
新的一年又有不少组织慕名找上门来请王俊凯写歌或者参加快闪活动，地域甚至跨到了别的城市。王源在卧室里收拾东西时刘志宏恰好从门口经过，望见他的举动有些讶异：“二源你认真的？你真要和他一起去公路巡演？你诗不写了？”
“天天在这里坐着能写出什么？很久没有出远门了，远方在召唤我。”王源把以往的诗稿拿订书机装订了厚厚一册，对折装进信封丢入已经空了大半的衣柜最深处，像是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了别。
“那王俊凯呢？他就径直把合开的酒吧全权交给Jackson打理了？”
王源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本来就和我们不太一样。”
按照制定好的路线几乎是一路北上，王俊凯乐队里的一成员贡献出了自己改装的大吉普，一群人连带着乐器浩浩荡荡开着车上了路。车载音响里放着的是他们自己刻的CD盘，一路听下来王源脑海里竟也记住了不少乐队的名字。在乡镇公路上一路高歌，司机一个不留神踩快了油门飙到了130浑然不知，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方追着罚款的警车这才大笑着左弯右拐逃进曲折的小路，徒留骑着摩托车的交警一鼻子尾气。
刺激一如影调浓稠的公路大片。
王源待在后台，转头看着正在化妆的王俊凯，手指在眼皮处轻轻涂抹便勾勒出一个不羁的自由灵魂。表演开始后他溜到舞台下方的座位上，看着台上的男人指尖流云汹涌，一曲毕总要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眼底升腾而起的流星花火仍未消逝，眼角眉梢全是闪闪发光的喜欢。
他们再次回到C城时，又一个冬天悄然降临。
大概是一年的旅途太过紧凑疲乏，王源自回来后便陷入了拖沓的风寒中。在外的时日他写了不少新作品，通过邮件传给刘志宏足够换来一段休息的时日。冬季漫长，城市的雾霾比去年更加严重了些；月末王源去医院时，收到的却是慢性疾病加重需要远离城市疗养的警告。
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告诉了王俊凯。彼时他正窝在王俊凯的怀里往本子上写下只言片语，近在咫尺的英俊男人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渣有着模糊的性感，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玩手机。
王源不止一次劝王俊凯听歌时不要把声音开那么大，慵懒的人听过之后不甚在意，凑上前把王源吻得说不出话来，每次都不了了之。左边的声音突然消失，王俊凯转头，看见王源咬着笔杆子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倾身在那人眉心印下一吻，“怎么了？”
“那个...”王源组织了下语言，“我昨天去医院拿药，医生说建议我早年的一些病根一同爆发了，需要去南方休息一段时间，这里的空气和气候不适合我。”
“这有什么。”王俊凯坐直了身子，手臂紧了紧，把王源整个人圈进怀内，下巴抵着发璇处，“我陪你去，反正下一次演出是在两个月后。”
“医生说，至少要两年。”
王俊凯睁大了眼，眉间堆积起凌厉的小山丘。他咬着嘴唇，思绪的矛盾显露无疑。半响他松开环着王源的手臂，拿过茶几上的手机，“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你干嘛？”
“和团员说，我退出两年，他们继续。”王俊凯头也不抬，继续打字。
“你疯了？？”王源凑过身子，趁着王俊凯手上劲儿不大一把躲过手机丢到远处的沙发上。“你们的乐队刚起步，外界的好评刚刚才兴起，主心骨突然说退出？你让外界怎么想你们乐队？你让团员怎么想你？？”
王俊凯歪着头，歪了歪嘴角：“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包括你先前信誓旦旦要实现的你好兄弟的遗愿吗？”
王俊凯瞳孔骤然缩紧，“当然。”
“别犯傻了。”王源伸手抚过王俊凯的眉峰，好像这样就能抚平矛盾根源所在，“摇滚精神比我更需要你。”
“你要和我分手？”
“我们的关系建立在相互需要的基础上。”
“王源你再说一遍？！”
王源用力眨了眨眼，企图把汹涌泛滥的心软如数吞咽，“你我都很孤独，于是我们因气场的契合相遇了，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使命去实现，权衡利弊你难道不知道如何选择吗？”
王俊凯深吸一口气，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扶住脑袋；突然他起身踹了一脚靠在沙发边的吉他，弦音震颤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走吧。”
王源摸黑走进酒吧大门。
在外休养的两年他删掉了王俊凯的联系方式。南部小镇的通信网络并不发达，他没有在出租屋里装网络，偶尔散步到镇中心唯一的网吧里搜索一下王俊凯的信息。乐队这两年发展得小有名气，倒不是因为他们的音乐有多么特立独行，只因为他们会愿意为了各种NGO的公益活动出面声援，将少数派的微薄力量通过话筒和音响放大。
而大多数人就是这样，因获得共鸣而重拾信心坚定原本摇摆不定的立场。王源选择了角落不起眼的位置，看着台上两年未见的人，想起过去两年在网页上看到的王俊凯，相貌没什么变，气质上却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扫视周围，不缺目不转睛盯着舞台的女孩子，更多的是学生气仍未褪去的年轻人，那些走进便利店连一包香烟都没办法买到的男孩子们，此刻手里攥着果汁瓶，脸上满是艳羡的憧憬。
王源太熟悉那种表情，每每王俊凯谈起国外传奇乐队的时候，眼底的流星胜过千言万语。
乐队表演的是Bon Jovi的<It's My Life>
This ain't a song for the broken-hearted
这不是一首给伤心人的歌
No silent prayer for the faith-departed
上帝不会庇护那些没有信仰的祈祷者
I ain't gonna be just a face in the crowd
我不希望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You're gonna hear my voice
你将会听到我的心声
When I shout it out loud
当我大声喊出来
邦乔维的影子眼前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年轻的狂欢。在满室躁动之中王源摸出大衣口袋里一张纸，像当年王俊凯一样揉成了纸团，交给吧台的一个侍者，指了指台上正举起吉他谢幕的那个男人，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吧。
阔别两年，王源的视线还未适应周遭改头换面的一切。他在等过斑马线时盯着路边的行道树出神，丝毫没注意背后复杂的目光炙热而黏稠，和距离一臂之遥的人。
红灯变为绿灯，他刚要迈开步子，背后一个怀抱的温度，轻易揭开所有厚重的伪装。
“我找到你了。”
07
纸条上的内容只有短短几行手抄句：
万有引力
是相互吸引孤独的力
——谷川俊太郎《二十亿光年的孤独》
相似的灵魂终将相遇。
END
大概会有修改版本
缅怀已逝的摇滚变色龙 David Bowie
致敬我的本命乐队 LinkinPar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