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赏味期限|叁
BGM-He Is We / Owl City《All About Us》
叁 · 毕业是恋爱的最终保质期
位于南方山海之滨的A大，校园里的凤凰花一年花开两季。一季是在6、7月的毕业时日，第二季是在9月新生入学的时候。
王源踩着满地火红踏入校园时，属于高中生的那份稚气还未褪去，对所有新鲜事物都抱有饱满的热情。大一他所在的人文学院课不多，王源有充足的课后时间往来于各类社团和学生组织，身姿活跃敏捷像只精力充沛的小豹子。时间一久，在各个学院都有了自己的熟人，成了各种校内文体活动的刷脸会员。
王俊凯在迎新晚会上第一次见到王源。
那时他大二，还只是校学生会文娱部的干事，跟着前辈筹办迎接新生入学的晚会，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晚会现场他也不能坐下停歇，绷着一根神经站在后台随时预备突发情况。后台挤了许多演员，狭小的空间内新鲜空气供应不足，王俊凯感到一阵眩晕袭来，扶着柱子想休息一会儿，一抬眼就看见了台上钢琴前正襟危坐的王源。
王源穿一件白衬衫，领口系着一个小巧的黑色领结，和通体漆黑的钢琴相得益彰；一束追光灯把他划在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内，瞬间隔离了观众席和后台嘈杂的声响。手腕轻抬再落下，下巴随着身体的轻微动作微昂，恬静高雅。钢琴在舞台中央，距离隔得远，视线被遮挡，却仍旧能隐约看到王源裹在衬衫袖口里的纤细手腕，起落都弹在王俊凯的心脏瓣膜上。
他手肘碰了碰主持人，压低声音询问，目光始终没离开舞台上陶醉在表演中的人。
“他叫王源，今年入学的新生，人文学院的。”男主持翻了翻节目表和手卡，“这个节目是他代表音乐社出的。”
仿佛对色彩失去了感知，黑裤白衣的王源连同黑白琴键从虚化了的背景中被萃取出来，在王俊凯脑海中不动声色盖下了烙印。
大二那年王源把自己空闲之间写下的短篇小说投稿给一个比赛，意外地获了奖。A大虽然文科实力雄厚，但上一次有人获奖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得奖消息轰动一时，文学社的社员慕名而来，想给王源做个专访登在校刊上。
王俊凯在校会办公室里翻看到专访时，一个文娱部的学妹推门进来：“部长，校庆表演的节目单定了么？”
他手指抚过校刊上明眸皓齿的男孩子的脸颊，头也没抬下了指令：“帮我联络一下文学社的人，找他们要一下王源的联系方式。”
“校庆的话剧，有改编蓝本了。”
两条看似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在王源入学第二个学年的春天终于汇聚到了一处。将小说改变成可供表演的话剧看似简单，实则要考虑包括场地、道具、时间线等在内的诸多因素。王俊凯亲自参与改编工作，努力拼凑出能和王源碰面的时间，两个男生待在校内的咖啡馆里，头碰头手叠手，挤在一台电脑前斟酌场景对白。
王俊凯抿了一口红茶拿铁，浓郁的茶香和奶味在口腔中弥散。他偏过头看着身旁神情专注的男孩，鬓角服帖，从眉骨蜿蜒而下到鼻梁和红唇都是灵动优美曲线，万般柔情，涌上心头[1]。
校庆是A大的年度大事之一，遇上整数年份更是重中之重，表演流程不允许出一点差错。文娱部担当起主要筹备工作，作为部长的王俊凯忙忙碌碌大半年，被自上而下的压力折磨得倦怠不堪，开例会时眼眶周遭的乌青和苍白的唇无一不提示主人的身心俱疲。几个副部知道他亲自改编监导话剧，劝说他把这个担子分担给部门内其他人。
“身体力行，身体力行，这是占据表演时间最久的节目了，我要盯着。”
他和王源表白的那一晚天气晴朗，墨蓝的天空中没有什么云，春夏交接的晚风温暖干燥。彼时话剧的排演刚告一段落，两人从校外下馆子庆祝回来，沿着校内的人工湖一圈一圈地走，各怀心事，心照不宣的缄默。
王源早就对这个学长心怀好感了。他第一次找到自己提出改编剧本的态度温和谦恭，丝毫没有学生会干部盛气凌人的架子。相处的时日不长不短，臂膀相触的温度炽热而坦诚，王俊凯对他的温柔似无边广袤的海洋，温吞的海水淹没了王源多虑敏感的天蝎心脏。
所以当王俊凯鼓起勇气牵起王源的手时，后者默许般没有挣开，在夜色的笼罩下红了脸。
后来王源用撒娇般的语气责怪王俊凯，明明自己课业繁重任务压身，为什么还要拼命抽出时间亲自参与到改编进程当中，这个部长尽责过头了，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受不受得住。王俊凯手臂环抱着王源，把头埋进王源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炙热的气息渗进皮肤里，语调缓慢有力，一点一点将王源心里不安的褶皱用力抚平：
“和你相处的时间多一点，我求之不得，一点都不累。”
大学生活缤纷多彩，身体里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享受当下挥洒青春，沉浸在恋爱当中的人似乎有意规避某些话题，比如前途，比如“毕业季即分手季”的定律。王俊凯不是没有考虑过着些，只是当他看着王源无忧无虑的幸福模样，准备好的措辞都被硬生生地强压下去。
再等一等吧，毕业时告诉他。这么想着，无限延长了心理准备的时间。
王源至今都记得王俊凯把他叫到宿舍楼下，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正经。6月上旬，凤凰花沉甸甸开了满枝桠，几片花瓣随风落在王俊凯的肩头，在王源眼中格外刺眼。
“我......被英国的电影学院录取为硕士了，9月就走.....”
“诶？恭喜啊，这不是好事么？”
王源其实猜到了王俊凯要对他说些什么。在校三年多也认识了不少学长学姐，因为各奔前程而分开的状况早已见怪不怪。“毕业季即分手季”的定律他是不信的， 时间空间的距离的威慑力在他心中比不上深切羁绊的万分之一。
王俊凯不提，王源也就装傻，不去给恋人和自己增加额外的心理负担。不就是异国恋么，英国硕士一年多就读完了，时间一到仍旧能够团聚。
“我们全家要移民，以后不回来了。”
王源的兴奋凝固在脸上。
他不明白王俊凯为什么要补充这一句多余的话。自己明明已经暗示自己可以等他，给了他台阶下。王源并不期待得到什么热泪盈眶的承诺，只是这分明是在撇清关系的话语，意味着——
“如果你说不出口，那我来好了。”
“分开吧。”
他大概是天生的演员，眉头舒展皱缩再磨平，王俊凯看着王源的的表情由欣喜到震惊再到波澜不惊，流畅转换不过几秒的时间。眼前的人垂下眼，脚尖点着水泥地，声音弱了下去：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宿舍了，不像你们毕业生那么清闲，我期末报告还没写完。”
王俊凯机械地点点头，看着王源扬起一个热烈的笑容说完“祝你学业顺利咯”立刻转身走进园区，背影浓缩成一个小小的点，消失在宿舍楼拐角处。
王源上楼，看见舍友站在走廊门口打电话；他投去询问的眼神，舍友用手捂住话筒，用气音说：“球队的学长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找我倒苦水。”
王源挥挥手让舍友继续去安慰电话那头沮丧的男生。推开门进了寝室。正值盛夏，空调温度调得很低，背部的痉挛凉意让王源意识到刚刚自己出了一身汗。
不是定理，不存在假定，却偏偏因许多人身体力行得到了证明。
毕业是恋爱的最终保质期。
王源垂着头，指尖捏着小汤匙搅拌着白瓷杯里的液体。没有加糖和奶油球的深褐色咖啡液绕出一个漩涡，苦涩的气味蒸腾在空气中，刺激着感官。
苦味补心。心里突然无厘头冒出这么一个四字短语。
“我当时没有想和你分手的。”啤酒瓶空了一半，王俊凯闭着眼，手指按揉太阳穴，“只是谁也没法预见未来的走向。如果我必须和家人待在国外不能再回国内生活，强行把你留在身边只会增加两个人的痛苦；让你跟随我的脚步，难道不是有意改变你的人生轨迹么。”
“那我应该谢谢你天高地远任我飞了。托你的福，我现在不愁吃穿住行，生活得挺不错。”
话里带刺，小蝎子的防御外壳竖了起来。王俊凯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校庆表演完你在后台和我说的话。”
王源抿了一口咖啡，端着杯子的手悬在半空中。
“你说看着自己笔下的人物情节鲜活起来特别幸福。”王俊凯伸手抽出一张餐巾纸，轻轻擦去王源嘴角的咖啡渍，“我在国外这几年，读书也好工作也罢，导演了不少片子，LGBT群体[2]、艾滋、大选、工业改造......什么题材都有。但说实话，没有一次要比编导校庆话剧那一回更加快乐。”
“后来我想，大概是缺乏一个核心的灵魂吧。”把纸巾丢到一旁，王俊凯的手下移轻轻覆盖住王源搭在桌面上的手。
“年轻时不懂事，考虑得太复杂而忘却了本质。现在机缘巧合回来了，有了足够的底气和勇气，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会过期，然而有两样东西，尽管岁月将他们的外壳悉数剥落斑驳不堪，可珍贵的内芯在时间的洗礼之下沉淀，若是挺过了泥沙大浪，必将会闪闪发光，越醇越香。
梦想和感情。
王源，你愿不愿意陪我验证这一点？
TBC.
不影响阅读的注释：
[1]出自纳博科夫《洛丽塔》。
[2]LGBT群体：女同、男同、双性恋、跨性别人士。
感觉像在写小学生作文 心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