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赏味期限|肆
BGM-钟定一《I have been in you》
肆 · 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王源回想起和王俊凯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暑假，两人坐船横渡浅浅的海域，到一个小岛上度假。入住青年旅舍的第一个晚上这座城市的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特征便彰显出来，淅淅沥沥的雨从傍晚开始就没停过。路面湿滑反光，打开房间的窗户，扑面而来的是潮湿清新的泥土气息，整座建筑都被温柔地裹进盛夏的暖风里。
青旅的主人是王家卫的铁杆粉，一楼的厅堂终日播放着墨镜王电影原声带《声光回忆》，书架上摆了不少黑胶唱片和影碟。饭后散步的计划被天气打乱，王源索性向老板借了《春光乍泄》回房间打发时光。
黎耀辉和何宝荣像两只相爱相杀的兽类，彼此撕咬的齿痕和相互舔舐的温存标记一般铭刻在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色彩饱和度极致的房屋和街道上。床头灯上的伊瓜苏大瀑布绸缎似的断成两半，厨房里舞台仪式的灯光下紧紧相拥的躯体，分崩离析后的妥协，彼此交融的呼吸湿热粘稠[1]。王源牢牢盯着电视屏幕，感觉吐出的气息也燥热了起来。他偷偷用余光瞥向王俊凯，对方恰好也在看他，桃花眼亮晶晶的，暖橙色的壁纸反光在他眼角勾勒一圈醉人的红。
不知是谁的手带着灼人的温度抚上谁的腰际，墙壁上的橙色融化了，手足摩擦间衣衫被褪下，沁出的薄汗滋润了肌肤相亲的摩擦，喉咙里的喘息声裹了蜜糖般黏腻粗重，盖过了影片中波浪般缓慢摇摆的《I Have Been In You》.王源深深地感受着王俊凯，视线恍惚间窗外青旅门口的伦敦老式街灯拉伸出好几个重影，伴随着交织的虫鸣和碎落的雨点眨着眼，频率和体内的撞击趋于一致，带着他坠入无边的梦境，湿淋淋的欢愉。
王俊凯在他体内爆发的那一刻，电视里的何宝荣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黎耀辉，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王源四肢并用抱紧了覆盖在身体上方的人，耳廓一阵温热的触感，迷糊间他唇边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思绪被放逐到了撒着白月光的沙石滩。
如果是王俊凯对自己这么软磨硬泡，一定会妥协吧，谁叫我那么喜欢他呢。
他这样想着，蜷缩起疲软的四肢沉沉睡去。
瓶酒空瓶咖啡见底，王源扭头看窗外的天气，阵雨已经停了，街上很快又熙熙攘攘被人群填满。他突然问了一句：“剧本改编的话，给多长的时间？我2月底要交新书稿。”
王俊凯愣了几秒，眉间的喜悦一点一点扩大：“5月份之前拿去审核就没问题！”喜形于色却又带着不确定，“源源你答应合作了？”
“不是为你，我就是想看看自己写的东西用镜头语言表现出来的效果如何。”王源拿纸巾擦去发尾的水珠，起身抖了抖外套，“那我先走了，具体事项你发我邮箱吧。”顿了顿，加上一句，“还是大学时候用的那个。”
刚出餐吧大门王俊凯就追了出来，拉住王源的胳膊，不轻不重的力度。“我送你回去吧。”
王源没有挣脱，亦没抬眼，“你就这么丢下你的女伴来和我耗费时间？”
“什么女伴。”王俊凯眨眨眼。看着王源别扭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一二，虎牙跑了出来，“Jessy和她男朋友晚上有date.”意识到眼前人吃醋了，王俊凯的心情好比这雨后艳阳灿烂上了天，“你就不能允许制片有个助理？你舍得我劳累么？”
王源懒得理他，咕哝了一句“谁管你”迈开腿就走，被还沉浸在兴奋中的王俊凯一把拉了回来，“车在另一头，往哪儿瞎转悠呢你。”
“我要走路回家，散步，消食。”
王俊凯立马调转方向，不带犹豫的，“行行行，你带路，我陪你走回去，车明天再来开！”
到了公寓楼大门口王源停住脚步，回过身目光盯着鞋面，说话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我到了，你回去吧。”
哪知王俊凯走上前一步，和王源的距离缩短到拳头大小，观察到王源的耳尖悄然红了起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送你到家门口。”
王源心想着这人五年不见脸皮啥时候这么厚了，气鼓鼓地抬头蹬着王俊凯，殊不知在对方眼里是小动物般可爱的模样。
几乎是逃一般飞奔上楼，王源打算在王俊凯企图跨入室内之前关上防盗门，结果动作不及手长脚长的人快；王俊凯一只手扶住门框，身体强硬地挤进门缝之间，姿态霸道，表情却是游移不定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落在王源的脸上。
他其实心里没底。虽然王源答应了要合作，对于“重新开始”的提议却没有给出正面答复。回来的一路上王俊凯盯着王源颈后的皮肤发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确认最重要的一件事。
懊恼的同时心底两只棒槌也在敲鼓，“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我是说，有没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我有女朋友。”
干脆利落的回答。王俊凯的心瞬时凉了半截，余光一瞟却看见门口的鞋架上只摆着几双男士休闲鞋，拖鞋只有一双，墨绿色绣着胡萝卜的图案，暗示着这是一个没有什么客人的居所。
再对比王源的表情，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一脸冷淡中无所谓的模样，眼角的期许一览无余，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藏不住的。王俊凯了然于心，这小子还闹脾气呢，恨不得把这个令自己牵肠挂肚的傲娇鬼揉进怀里揉揉脑袋，最终只是憋着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嗯，看来你的女朋友不是很经常来找你呢。”
被拆穿的王源像只炸毛的兔子，伸出手使劲把王俊凯往外推了推，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你烦死了，赶紧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重归于好需要一个过程，王俊凯反而不急了。他向来是常胜将军的姿势，自大学时代养成的习惯让他对于认清背景形势的难题的攻克带着挑战的心态，合作的这段时间难免要经常碰面。让王源重新和自己在一起，王俊凯百分百的有把握。
他知道王源现在肯定透过猫眼看着自己走没走，于是凑上前去，隔着门，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即便赏味期限过了，我也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王源听着下楼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忽而脱力般放松身体，慢慢蹲下身去，将头埋进膝盖里。
年关将至，王源回了趟家。大学毕业后他就在这座城市安定下来，父母在几百公里外的二线城市。事实上作家这个职业并没有特定的工作场所，王源不过是不想自己的生活被过多干扰，好说歹说说服了父母让自己留在外地，逢年过节回去陪他们一两周。
家里的亲戚没有在同一个城市，因此少了许多走亲访友的麻烦，逃避了三姑六婆有关工作婚姻的刨根问底。距离在进口食品店门口偶遇王俊凯已经过了半个月，这段时间内王源不知吞了什么灵丹妙药，新书稿的最后三分之一突然文思泉涌，把笔下几个主人公虐得掏心掏肺暴雨梨花针，九曲十八弯的情感走向逼至死路后突然急转而上，真相大白生死灵皆不入地狱。敲完最后一个字时王源长舒一口气，跟着过了一遭轮回劫难似的，这时房门被敲响，随即母亲端着个削好的苹果推门而入。
“谢谢妈。”
“源源，我下午去公园里和那群老太太们打牌，你张阿姨又给我们倒苦水来着。”
年过半百的妇人没有马上出房间，就着书房的沙发床坐了下来。王源咬了一口苹果，听见母亲开口想着这是要和自己唠唠嗑么，于是侧过身子去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他儿子不比你大一岁么，本来今年过年就要结婚，结果女方那边对于礼金的数额不满意，现在僵持着，证也没法领，愁都愁死了。”
王源不是合格的妇女之友，这类八卦他并不感兴趣；然而话还是要顺着自家母上大人的路子说，于是回答得含糊：“女方家是不是经商的，一定要一个吉利点的数字？哎呀真是的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就已经是万幸了新时代的年轻人何必死抠老一辈的守旧观念......”
“你们年轻人的恋爱我不懂。”王妈感叹一句，“你啥时候亲身教我们一下？”
又来了。
王源别过脸去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每次回来他老妈的朋友们无一不遇上儿女谈婚论嫁的问题，口头上抱怨的分明就是甜蜜的负担，然后话题不知怎么就拐到自己身上。接下来十分钟他充分发挥了一个作家逻辑思维清晰和言辞积累的优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以一句“有对象了二话不说立马带回来给您二老看”然后把他老妈打发出了房间。
关上门那一刻手机震了一下，王源走到书桌前查看消息，果不其然是王俊凯的。“在家干嘛呢？准备睡了么。”
王源简略地回复了几个字过去，然后坐在进入休眠状态的电脑面前，盯着屏幕里头发乱糟糟的自己发起了呆。
这人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没有采取穷追猛堵的招式，蜻蜓点水一般在自己心里泛起涟漪后又退后一定距离，留出充足的伸缩空间，令人咬牙切齿的善解人意。上次分开后两人没再见过面，只是王俊凯强势地将自己的生活和王源的联系到了一起，每日雷打不动的问候信息以及自顾自话的汇报今天的行程。
王源翻了翻聊天记录，大部分是王俊凯在说，自己偶尔回复几句，不带标点不加表情；那人也不发作，多晚都会发一句“晚安”作为结束语。
走神期间又一条消息进来：“和导演在应酬呢，下次你有空带你见见他，大概会很晚才结束，提前和你说句晚安。”
茶米油盐酱醋茶，你来我往的生活圈交融，抽丝剥茧为细密紧致的绸缎拧成一股系在对方的手腕上，相对自由与绝对独立，已有来日，可盼方长。
王源盯着屏幕上的几行字，突然鼻腔有点儿酸，着手打下“别喝太多酒，晚安”然后按下发送键。
新书成稿，反复修改过后也到了二月末，是时候正式开始剧本的改编工作了。王源把曾经记录了《茫生》写作思路的笔记本找出来，上面用钢笔密密麻麻地列了情节大纲和人物关系图，细致到每一分支线占据多少章节来把握节奏。
这一回顾就是一上午，过了饭点也浑然不觉。去客厅倒水的空挡王源途径客厅，Karry趴在猫窝里，仰起锥形的小脸蛋儿，眨巴两下水灵灵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
“喵......”
有气无力的哼叫，王源看了一眼挂钟，竟然都下午一点半了，自己丝毫感受不到饥饿，连累了猫少爷一同饿着肚子。他赶紧开了个罐头，手忙脚乱之间又接了个电话，是王俊凯打来的。
“上午开始动笔了？吃午饭了没？”
王源拿着手机走回房间，过了饭点懒得再进厨房折腾，干脆撒了个小谎，“吃过了，理了个影片讲故事的思路出来。”
王俊凯估计也在忙，听筒那头闹哄哄的像菜市场似的。匆匆聊了几句挂断电话，王源一头埋进工作当中，以至于门铃响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踩着拖鞋去开门。
“王俊凯？”
王俊凯脑门上扎了条发带，把额前的头发汇集到头顶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外套拉链拉了一半露出浅灰色的内搭运动衫，收脚的运动裤拉长身体曲线，三叶草运动鞋白得扎眼，活脱脱一副学生模样，混进大学校园里绝对能成功蒙骗门口的保安。他看着王源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一脸懵逼，心里柔软的活泉水开了个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王源脑袋，顺势提起另一只手展示塑料袋内花花绿绿的东西。
“来给你做午饭。”
王源讶异，“我吃过了。”
王俊凯不答，进了屋之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垃圾桶，又像进自己家门一样拐进厨房，看着光洁的料理台和整齐摆放的锅碗瓢盆，喊了一声，“行了，知道你一开始干活就废寝忘食懒得做饭，我给你煮鱼片粥补补。”
热腾腾一锅粥熬出来时香气充满了整间公寓，王源闻着香味，胃开始不自觉收缩。踱步到厨房门口，看着王俊凯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不禁失笑，心底一阵暖流淌过。
“今天怎么想着过来？”
“上午和Jackson去体育馆打球，洗了个澡后去菜市场溜达了一圈，然后就逛到你家楼下了。”王俊凯盛了一碗粥递给王源，“小心烫。”
出厨房的时候Karry显然被鱼肉的香气勾起了新一轮食欲。王源小心翼翼端着碗往餐桌旁走，冷不丁被自家宠物扒拉住了脚踝，Karry粘着王源，脸颊蹭着裤腿，尽显打滚卖萌之势。
“Karry别闹！”
喊完这一声王源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也叫Karry的人，他回头，王俊凯看着自己，午后的阳光给他的头发镀上金棕色，柔和的眉眼在听到那一声叫唤之后突然明亮了起来，孩子般的满足溢于言表。
王源有些耳热，看着手里的鱼片粥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朋友的猫放在我家寄养......”
“咳。”王俊凯轻咳一声，眼神飘向别处，右手握成拳头抵着鼻子掩饰自己的雀跃，“鱼肉还剩一些，我去给它弄点。”说罢转身，不一会儿《七里香》的哼唱旋律从厨房内传来，夹杂着几声愉悦的口哨。
秋刀鱼的滋味 猫跟你都想了解
鱼片粥的鲜美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鱼肉烂而不散，姜丝调味，汤汁奶白，爽口不腻。王源望着王俊凯的背影，渺渺的雾气在眼前弥散开来施了个魔法，时光仿佛被静止了。
这间向来只有一人一猫的公寓，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TBC.
不影响阅读的注释：
[1]场景和人物均出自王家卫电影《春光乍泄》
本墨镜王迷妹成功夹带了私货 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