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合拍
灵感源于秒拍 大学生设定 部分取材亲身经历 全文1w1k+
@Forward 生日快乐 学业加油 天天开心XD
00
你与我本就是天作之合。
01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巧掠过黑白交错的琴键，如同白鸽啄吻少妇丰腴的酮体；跳音与连奏流畅衔接，左手拇指与中指、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小指准确停留在和弦键的上方，下压一瞬间收蓄了力道，房间上空旋转的音符听从召唤般飞回潘多拉的魔盒，一瞬堕入清冷的寂静当中。
王源合上琴盖，波士顿的上午天气晴朗，从琴房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草坪上还未完全融化的积雪。音乐学院里难得的清冷，大部分学生在圣诞假期开始的时候就陆续回家或者出游，少数留校生也在昨天或者今天一大早就出发去纽约时代广场参加万人跨年倒数了。室友早晨临出门时反复向王源确认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在看见王源叼着吐司面包扬了扬手里的琴谱后，无奈地耸耸肩，说了一句“What a pity”然后顺手关上了宿舍门。
假期来琴房练习不需要登记，整栋楼空无一人；王源乐得一人霸占一间屋子，任凭手指飞扬，阳光温顺地匍匐在脚边。他抬头扫了一眼壁挂钟，上午十一点五十，换算成国内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12月31日，23:50。
王俊凯和谁一起跨年呢。
想到这儿胃里突然一阵难受的翻搅，三个小时前灌下的冷咖啡开始作乱，连带着心脏的脉络也抽搐般疼痛起来。离王俊凯红着眼怒气冲冲挂掉视频通讯已经过去一周，在那之前他们刚刚经历在一起以来最严重的争吵，隔着两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隔着7008英里的飞行距离，隔着一整个广袤无边、暗流汹涌的太平洋。
“王源你他妈再给老子提一句分手试试！！！”
王源始终不愿回想起那一次王俊凯失控的情绪和焦躁的表情；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悬在“vedio call”按键上迟迟不落下。
11:55.
他最终还是发出请求，没过10s钟那边接起来，王俊凯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嘈杂的背景音，跨年晚会躁动的狂欢从远处传来。
王俊凯憔悴了许多，脸颊两侧的苹果肌相比上一次视频没那么饱满了，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渣昭示着主人生活的忙乱，繁重的压力逼出了眼眶周遭一圈乌青。他仍在喘着气，看样子是跑出一小段距离才接通的；王源透过摄像头可以看见王俊凯背后校园自行车道的行道树，和那人口中呼出的白色雾气。
他嘴唇动了动，心底一股酸涩的想念如同海潮般一波接一波蔓延上来，将过去一周满心委屈和赌气的情绪冲刷得一干二净。
“王俊凯。”
“我很想你。”
02
他们的相识是充满戏剧化的冥冥注定。
大三伊始，王源本打算坐飞机返校，却因睡过头误了机。他就读的大学的报道制度严格，没有在规定时间之内完成注册要扣整个学年的综合评定分；下一班从本市起飞的航班在明天 ，无奈之下，王源只好买了从邻市起飞的航班。
他拖着个箱子坐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大厅里，等待着从本市开往邻市的大巴发车。汽车站是前不久刚刚装修过的，原本老旧斑驳的墙面被粉刷一新。手机游戏已经打通关，王源百般无聊之下扫视一圈，一眼发现了放在角落的一台钢琴。
钢琴亦是崭新的，通体黑漆高贵而优雅，安静地立于嘈杂的候车大厅角落，周围几个四五岁的小朋友好奇地围着它转悠，偶尔怯生生地伸出手指在琴键上按几下，声音不大，却足够牢牢吸引王源的目光。
他从小练琴，卧室里的斯坦尼已经伴随他度过十五载春秋，弹琴不仅仅融入他的生活，已然成为了他灵魂的一部分。大学填报志愿时王源毫不犹豫选择了国内艺术高校的钢琴专业，教学紧凑、考核严格，往往是练得十指红肿，却也咬着牙没有抱怨过一句苦累。此时他深感那台钢琴魔力般的召唤，拖着箱子走过去，坐上琴凳，打开琴盖；周围的小朋友们好奇地围在他身边。王源摆好指法，深吸一口气，凭借练习记忆弹出了第一个音符。
电影《无法碰触》的片尾曲《Una Mattina》。
这是他非常喜爱的原声带，暑假在家扒了谱子，不知乏味地反复练习。王源跟随记忆的脉络走向，手指在琴键上轻巧移动，过渡到高音区域时视线里突兀地出现了另一双手。
诶？
王源诧异地转过头，一个和自己年级相仿的男孩站在琴凳后方，弯着腰，伸出手臂在高音部分合着一开始的节奏试探。男孩的侧脸遮挡住了车站大门口一半的光线，下颚线条的轮廓被勾勒得分明。感应到了王源的目光，男孩侧过头，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两颗虎牙明晃晃的；随后扬了扬下巴，示意王源将注意力集中到弹奏上。
与陌生人合奏是种怎样的体验呢。
王源不是没有参与过四手联弹；他本身容貌精致，合作对象一般是在外貌上相配的女孩子，无论是视觉还是技艺都能给予观众冲击。只是从前为了演出排练了百八十遍，磨合到了最后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丝毫没有琴瑟和鸣的知己感。
他将思绪绕回眼前，早在假期练习时，对于音乐的敏锐让王源明白这首曲子仅有一个和弦是远远不够的，奈何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左手和弦右手主旋律，终归是缺了点高低音的衔接转换。身旁的男孩仿佛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逐渐从一只手的在高音区域的流连增加到低音的尝试；他调整了站姿，站在王源身后，两只手臂伸展开来，兼顾高音和低音的部分；王源被圈在陌生人的怀内，心理上竟没有肢体接触的不适感，反而倍感于合作默契的安心。于是他不再犹豫，放松了身体，任凭乐感在空旷的原野上肆意奔跑。
中高低音的无缝衔接完美滴地阐释了原曲的复杂情感。一曲终，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无一不为两个男孩子的默契配合而赞叹，更有两眼放光的女孩子激动地扯着同伴的衣袖。王源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向围观群众鞠躬道谢，余光瞥见和自己合奏的男孩，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身形挺拔，单肩背了个包，一手插在裤兜里，和围观的人群微微点头致意；随后迈开步子来到王源面前，伸出右手：
“合作愉快，我叫王俊凯。”
王俊凯眼里毫不掩饰对于王源的欣赏，那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时才会迸发出的光芒。王源许久没有如此淋漓畅快地弹奏，欣然回握：“我叫王源。”
坐下来聊开之后王源才知道原来王俊凯也打算去邻市赶飞机，和自己是同一趟航班。等候的时间漫长，王源吐槽起自己大学的注册制度多么没人性化，言语之间王俊凯的表情愈发微妙起来。
“你是A大的？”
“对啊我学钢琴。”王源随口回答，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王俊凯，“等等你和我同一班航班...同病相怜？！”
还真是同病相怜。
王俊凯在A大读影视制作，因为家里一些事耽搁了赶飞机的时间，于是索性和王源采取了同样的解决办法。有了校友这一层关系加固，又恰好同级，几乎用不了多久两人便迅速熟络起来。在宿舍园区门口互相交换了微信号，仍旧在感叹缘分的奇妙。
“话说，王俊凯你钢琴弹得真好，以前学过？”
“小时候家里逼着学咯，现在也就记得基本的一些东西了。”王俊凯扫完二维码，把手机换给王源，打量起面前的男孩来。
王源正低着头摆弄手机，不长的刘海柔顺，盖住一小半额头；眉眼低垂，小巧的鼻梁挺拔。王俊凯心里一跳，好像一根横空出现的棒槌敲响心底的大钟，几乎没有思考地脱口而出：“王源。”
“嗯？”王源抬起头，清亮不带杂质的目光正好撞上王俊凯的；后者有些窘迫地抬手蹭了蹭鼻子，不动声色地将头微微偏向一侧。
“我们学院下学期要拍一部微电影拿去参赛，剧里的男主要会弹钢琴，我觉得你挺适合男主角气质的，愿意来试试么？”
“诶？拍电影？”王源瞪大了眼，眼底的光晕扩散一圈，语调里是掩饰不住的上扬，因欣喜微微张开了嘴，露出两颗小兔牙，“是周围打了许多盏灯、架着好几台摄像机、有人拿着黑白相间的板、导演喊‘action’‘卡’的电影吗？！”
王俊凯被王源的样子逗笑了，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眼角露出几丝猫纹，心想着还真的有对拍电影本身特别好奇的人，“没错，你说的那个黑白相间的板叫场记板，导演不仅要喊action和卡，还要监视演员表演，不合他意还要反复拍摄好几遍。”眉毛一挑，“顺便一说，导演就是我。”
王源对没有尝试过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欣然答应了王俊凯的演员邀约，两人定了试镜的时间地点，看着时间不早了，该回宿舍收拾东西。王源的宿舍楼就在这个园区，王俊凯在隔壁。分别时王源一手拖着箱子，另一手朝王俊凯所在的位置挥了挥：
”以后有空一起打球啊！“
王俊凯点头，摆了摆手，看着王源转过身去，脚步轻快地走进园区大门；行李箱的滚轮和水泥路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园区内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将越行越远的男孩背影拉长，王俊凯仿佛看见地上的影子头顶生出两个摆动的兔子耳朵。
后来他回想自己眼中王源的背影，除去机场送别那一次，几乎都发生在送王源回宿舍的场合下。心底满溢而出的喜欢，继第一次的怦然心动后，愈加浓烈，不可言说。
03
A城的冬天总是降临得早，10月下旬冷空气就将席卷全城。王俊凯导演的微电影里又大多是夏天的戏份，15min左右的片子，素材拍摄也要将近两周的时间。正式上课后没两天王源就进了组，大三专业课比较少，几乎所有除去练习的课后时间王源都奉献给了微电影的拍摄。
第一天和剧组成员正式见面时王源有些害羞，小心翼翼地站在王俊凯身边和未来两周的合作伙伴打招呼。他天资聪颖，对于剧本领悟透彻，王俊凯和编剧稍微一提点就能迅速明白表演的核心技巧。和剧组的人熟络起来后王源充分发挥其开心果的本质，休息时给大家讲笑话，或者故意做很夸张的表演，片场气氛持续活跃。没过几天，整个剧组都对王源喜爱有加；特别是王俊凯几个毕业班的学姐，经常给王源带零食美名其曰”给演员补充能量“，一口一个”学弟“眼底满是慈爱的母性光芒。
”源源啊，要是小凯在指导你拍戏时对你态度很差，你就来告诉我们，学姐们帮你教训他。“化妆师一边给王源脸上扑上一层散粉，一边朝正在看监视器的王俊凯摆了一个鬼脸。
王源眯起眼睛笑，甜甜地道了一声”谢谢学姐“，一边用余光望向王俊凯，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年轻的男孩坐在监视器前，长袖衬衫卷至小臂，大概是现场温度略高，他把领口的扣子解开，凭空添了一分艺术家的潇洒味道；摄像和灯光在在他身后有些激烈地讨论着拍摄效果，他却不为所动，目光专注而沉稳，时不时微微皱眉，仿佛陷入空灵的自我思考空间。
下一秒王俊凯换了个姿势，手肘撑着膝盖、虎口卡着下巴，指尖缓慢地摩挲嘴唇，另一只手在在监视器屏幕上点了点，又朝下一场戏的拍摄场地指了一下，薄唇轻启说了些什么，刚刚还在叽喳的摄像师灯光师立刻禁了声，点点头，随即离开去做拍摄准备了；徒留王俊凯一人坐在原地，放松了身体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双臂上举伸了个懒腰，衬衫下摆被拉起，露出结实的腰线。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性感。
王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收回目光，又像在掩饰着什么一般高频率眨眼，结果一不小心把扑在脸上的散粉眨进了眼里，干涩麻痒。
”哎小心一点，别用手揉啊我给你找卸妆棉......“化妆师急急忙忙去找工具去了，因粉末而逼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王源不自觉又看向王俊凯的方向，一个貌似是导演助理的学妹给王俊凯送了一杯水；只见那人温和地向女生道了谢，两颗俏皮的虎牙又跑出来兜了一圈。
王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撇撇嘴收回目光，趁着化妆师给他清理眼眶的时候，悄悄翻了个白眼。
下一场戏是男主教女主弹钢琴，王俊凯对着导演助理微笑的那一幕始终在王源脑海里挥之不去，和女主并肩坐在琴凳上，肢体都跟不听使唤似的，僵硬呆滞；顾得了手却顾不得表情，剧本上的要求是”看着女生专心练习的侧脸含情脉脉“，王源扯了扯嘴角，肌肉没牵动几块，觉得自己在假笑。
”卡！“王俊凯的命令传来，声音有点大，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王源自知理亏，耳朵捕捉到王俊凯从监视器后面起身的声响，脚步声逼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王俊凯在琴凳后站定，男孩小巧的发旋映入眼帘，准备好的责备措辞竟也说不出口了。他叹了口气，让女主先到旁边去休息一会儿，自己坐到了王源身边。
感觉身旁换了个人，王源抬头，还没来得及诧异便听见王俊凯喊了一声”摄像师试拍准备“，随即偏过头，像他们初次见面一样，对着王源露出两颗虎牙。
”没找到感觉不要紧，再试一次。“
所有感官瞬间飞回到王源的身体里，他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凝神看向王俊凯浓密纤长的睫毛，淡色的薄唇，竖起的衣领，裹在衬衫袖子里的手臂，最后落在琴键上随意拨弄的手指上。
片场一片静默，工作人员屏息凝神，他们从来不知道导演会弹钢琴这件事，也没想到刚刚NG了好几次的演员在换了一个搭档之后表情灵动而温柔。
因为是特写，女主无需出镜，所以只要王源表情到位，这条素材就算过了。拍摄完成后王俊凯起身，在周围一片意味不明的笑容中大咧咧地挠挠头，然后像是为了缓解气氛似的，伸出手呼噜一把王源的头毛。
”人家表演经验不太足，你们可别吓着他啊！“
摄像师和灯光师和王俊凯同班，这会儿收工了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约着出校门吃夜宵。王俊凯回头看见王源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问了一句：”王源儿我们要去吃夜宵，你来么？“
心里斗争了几秒，王源最终还是摆摆手：”不了明天还有早课。“随即道了别，走出用作拍摄场地的琴房。
月色温柔，王源打开微信界面，点进王俊凯的对话框，敲下”谢谢“两个字。光标闪烁，他盯着王俊凯前不久才新换的头像，照片上的男孩笑容灿烂而爽朗。
踌躇数秒，最终还是全数删去。
04
后期制作花了大概一周的时间，十月中旬，成片送去参赛，剧组里刻了纪念光盘，工作人员和演员每人都有一份。一日中午下了课王源收到王俊凯信息，问他方不方便去教学楼找他拿一下光盘，他中午还有一个小组讨论抽不开身。
王源怀里抱着乐谱、足蹬篮球鞋，背着个双肩包找到王俊凯所在的地点。学校里有一栋古朴的教学楼，低矮的平房只有一层，建筑用的石砖和漆红色的雕花木窗透露出古朴的味道。王源仰着头根据门牌号一间一间看过去，最终在约定好的教室门口停下脚步。
窗子的高度刚好及腰，越过栏杆王源恰好能看见王俊凯背对着他侧坐在椅子上。在场的男生有一个是剧组里的人，瞧见王源便招呼了一声，王俊凯回过头，只见王源两只胳膊交叠着，趴在窗框上，微微歪着头等着自己。
正午的太阳被加了一层柔焦滤镜，温柔倾洒，一半的光线覆盖在男孩的左肩和脸颊上，鬓角也镀上一层金色的光，他白皙的皮肤此刻甚至能看见细小的绒毛。背后是一条人行道，来来往往的人群此刻在王俊凯瞳孔里被虚了焦，徒留模糊的显影；时间轴延长，光圈缩小，王源的身影格外清晰，如同光影铭刻的相片，在他心中永久定格。
王俊凯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秒钟走神，缓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抽出光盘，迈开步子走过去将东西递给王源；余光突然瞟见一辆渐近的自行车，眼看着就要紧贴着王源的脊背飞驰而过，身体的行动快于大脑思考，他伸出手臂环住王源的身体往内侧一扣，便把人圈进了怀里。
洗衣剂的清香灌入鼻腔，胸膛的温度紧贴面颊，肩膀上压制的力道有些克制、却在下一秒迅速撤离，指腹隔着外套搭在脖颈处。王源脑袋有些混乱，自行车的铃声飘忽渐远，明明是凉爽的天气，耳朵却抑制不住地发烫。
”呃...刚才有车...“
王俊凯结巴的解释让两人间的气氛多了一层道不明的尴尬；王源不好意思，小幅度点点头，站直了身子，匆忙道了谢，抓着书包带一路小跑着离开。
王俊凯看着男孩慌张不走心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之中，半拥抱的触感仍旧停留在手臂内侧，心底升腾起一点失落。他低下头，盯着窗框复杂的纹路出神，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就算季节跨入冬天，王源依然保持了夜跑的习惯。他换上加厚的卫衣和运动裤，把围巾在脖子上多绕了几圈，耳朵里塞着耳机，搓着手慢悠悠走到操场上。
晚间的操场没有上体育课的班级，大型照明灯只能照亮跳远单杠区域，绿色的球场和红色跑道被藏在黑暗里，成了情侣牵手幽会散步的好去处。王源活动活动手脚，伴随着耳机里的乐曲开始慢跑，超过身边一对又一对你侬我侬的男女。
跑道周围是逐级而上的石阶，运动会时可作为观众席。跑着跑着王源隐约看见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身影的轮廓在黑暗中过于模糊；跑近了看，有点像王俊凯。
”王俊凯？“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台阶上坐着的人原本埋着头，听到叫唤后抬起，没过一会儿重新低下，没有理会。
难道是认错了？王源纳闷，直觉告诉他那就是王俊凯。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只见王俊凯有些颓然地把头埋在两膝间，一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里捏着个啤酒罐，脚边散落着几个喝空了的罐子。
感知来人后王俊凯抬头，额发凌乱地贴着脑门，桃花眼一圈带着醉人的红，看上去刚刚流过眼泪。
”小凯你怎么了？？“
王源诧异，更多是不解，他见到的王俊凯从来都是自信阳光的模样，何曾以如此颓废落魄的面目示人？
王俊凯不答，夜晚的气温很低，王源刚刚运动过，冷风吹过仍旧冻得直打哆嗦。可王俊凯仅仅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肩上披了件外套，裤脚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腿，暴露于凝固的冷空气中，麻木不仁似座雕像。
王源站在原地，他不愿留下王俊凯一人，想要开口安慰却一点头绪都无。沉默的空气几乎要冻结成冰，王源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靠近一步，伸出手轻轻扯了扯王俊凯的袖子：”你......“
冰冷的触感刺激着王源的指尖，语言还未组织完整，就被尽数咽回喉咙口。
王俊凯的袖口，湿透了。
05
”啪“
手表上的时间走向晚上十点半，操场上散步的人开始减少，易拉罐的开瓶声在寂静而空旷的夜里格外刺耳。
王源无言地坐到王俊凯身边，顺手拿了一罐啤酒，默默灌了一大口。
他加了王俊凯的微信，也关注了王俊凯的微博，社交平台上的王俊凯永远活跃且热枕：露出小虎牙的俏皮自拍时不时加一两个夸张的滤镜、看过电影和书籍之后简短的吐槽或者评论、转发段子时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哈哈哈哈哈“和针对校园政策的驳斥与明理，能屈能伸，学业或者生活的挫折似乎永远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王源偏过头看着身边的人，望向远处的目光看似平静，通红的眼眶出卖了主人波涛汹涌的内心。
”影视制作的专业，是我自己要读的，家里根本不支持。这次来学校之前又是大吵一架，才误了机。“王俊凯的声音沉闷低哑，仿佛零件生了霉锈的大提琴，”我喜欢电影，剖析或者建构一个故事都能让我一个人沉浸其中度过一整天。入学这两年我写了不少影评和报告，导这部参赛作品一方面是老师的意思，另一方面我想向冥顽不顾的父母证明实力，无论就业前景如何，我都喜欢这个专业，并且能够把自己的天分和努力发挥到极致。“
王源不说话，他挪了挪身子，和王俊凯靠得更近了些。
”片子拿了奖，我把证书复印件寄回家，却只收到我爸的电话。“王俊凯吸了吸鼻子，”他竟然说这个奖项是看在学校的面子上发给我的，没有学校作为参赛单位我屁都拿不到。“声线颤抖，”他还说我根本就是眼高手低，妄想通过区区几部小儿科水平的作品在影视方面闯出一片天地，简直不可理喻。“
”王源。“
王俊凯转过头对上王源的视线，神情迷茫无助，失了焦的瞳孔里泛滥起弥天大雾，往日神采奕奕的灵魂有如被抽干的枯井。
”拍摄的时候我害怕，真的很怕，这是近期内唯一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最好。在片场的时候我总是绷着一副面孔，对你、对其他工作人员的态度真的不算好；后期制作也和我的剪辑特效制作人吵过好几次架，他们甚至认为我独断专制走火入魔，压根算不上合格的导演。“
”你是不是会觉得我这个人，就是个自吹自擂的花瓶，满脑子不切实际的设想，就是我爸评价的那样，眼高手低？“
王源张了张嘴，冷风灌进口腔，从胸腔爆发的疼惜淹没了他。
”自从认识你以来，我从没这么想过。“
怎么能仅仅从社交网络来判断一个人呢。再完美的形象塑造都是给别人看的，在掌声中优雅谢幕，回到后台在无边的黑暗里小心翼翼揭开绷带下还在渗血的伤口，伤痕累累的体魄无一不是狰狞的勋章和无助的自我挣扎。
”我一直觉得你是情商和在为人处事方面都有灵性和天赋的人...无论什么事我总无条件相信你能做到...“
王源有些语无伦次，太多太多的感慨在心口堆积成摇摇欲坠的危楼，飞鸟扇动了翅膀，风暴席卷了冰原——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几乎是将两个月以来所有的崇拜和倾慕倾倒而出：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片场调度的时候多么自信可靠....缺了道具你能立刻想到替换的，打光不对劲你愿意花上十分钟甚至更长来营造正确的情绪氛围......还有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拍到很晚，全剧组都定了盒饭，外卖少送来一份，你宁愿自己饿着肚子都要把自己那一份给只有两句台词的群演...“
“至于对我态度不好，我根本没放在心上，跟着你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如何尽到演员的职责，没有你我根本办不到。”
王俊凯眨眨眼，泪水还挂在弧度优美的睫毛上，像一颗珍珠，下一秒就会砸进王源的心窝里。
”有时候我看你的朋友圈总是深更半夜发状态，那时你几乎每天都在剪辑室熬到很晚吧。“王源有些心疼地抬手抚过王俊凯的眉梢，”可你总是这样，三言两语都是充满干劲的打气的话语，我连发条消息给你加油都觉得是多余。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他放下手，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王俊凯被风吹得冰凉的、紧握的拳头。
”我喜欢你，王俊凯。可我喜欢的是有情绪的你，会受伤、会沮丧，这样的王俊凯是真实的，我能感受得到。“
”我不要社交网络上那个完美的驱壳。“
不知是情绪会传染，还是深感言语的安慰纯粹是徒劳、痛恨自己无能为力分担王俊凯肩上的压力，说着说着王源不自觉开始哽咽，眼前漫上一层雾气。视线模糊间对面的人凑近，额头相抵，王俊凯虔诚而感激的告白在王源耳廓响起，所有摇摆不定的心绪和激烈的情绪尘埃落定。
“我喜欢你，王源。”
王源微微偏头，吻上王俊凯的嘴唇，唇瓣之间的厮磨温柔缓慢，像是两只小兽在相互舔舐取暖。王俊凯张开手臂，将王源整个人抱进怀里，手掌从头发下滑至脊背收紧；紧密相贴躯体温度骤升，足以驱散无边的静默与寒冷。
星光点点躲入云层，未竟的呢喃融化在唇齿之间。
“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
06
遇见合拍的恋人就像是残缺的拼图找到补齐的那一块，光是想到对方的名字就能心跳加速，成倍的喜欢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王俊凯工作起来简直是拼命三郎，钻进剪辑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吃饭睡觉全置于脑后。王源看不惯他这样糟蹋身体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下了课去食堂打包两份饭菜，再去剪辑室找王俊凯。
剪辑室里明文规定不能进食，王源每次拎着食物站在房间外，越过玻璃门看着王俊凯头上锢着个耳机，双眼聚焦于两台电脑屏幕上，握着鼠标的右手在桌面上来回移动，神情专注，不忍出声打扰。
长长的耳机线无形中拴住了王源的心脏；拉拉扯扯半推半就，把他捆入一个名为王俊凯的温柔陷阱里。
通常是等到饭菜都凉了王俊凯才注意到门口一直等着的王源，一边埋怨为什么不叫他，一边大跨步走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搂着王源的肩膀走到走廊尽头的露台外，席地而坐开始吃饭。凉掉的饭菜色香尽失，王俊凯却大口大口地吞咽一脸餍足，吃着吃着就去抢夺王源嘴里的食物，到最后演变成擦枪走火的亲吻也不为怪。
每年的4、5月份恰好是各规模电影节密集评选的时日，王俊凯把自己导演的微电影多投了几次稿，出乎意料地又拿了其他几个奖项，学校特别在校庆大会上全校表彰。王源站在艺术学院的队伍里，看着恋人穿着合体的制服，昂首挺胸走上台接受千人敬仰；在周围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他低下头，嘴角荡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看着王俊凯站在台上，好像真的看见了梦想具象化的样子。
好消息不断，放暑假前，王源正式收到了美国一所音乐学院的交换生录取通知书。
早在新年伊始他就报名了学院支持的交换项目，为的是在美国读完最后一年后直接读研。做出这个决定是和王俊凯商讨后的结果，那时他俩吃饱了晚饭围着学校的人工湖一圈又一圈地散步。听到王源的提议后王俊凯停下脚步绕到王源面前，手心里紧紧攥着王源的手没有放开，眼底是窒息的信任和闪耀的温柔。
“我觉得能去最好，相比国内的理论那里有更多演出实践的机会，比较适合你。”眉眼之间认真的考量灼热，“异国恋嘛，不是问题，这边放假了我可以去看你。”言罢举起二人十指紧扣的手。
“我相信你。”
也是说给自己加油打气。
在机场分别的时候，考虑到波士顿的天气，王源套了件长袖，只扣了最上面一颗扣子。王俊凯的处女座毛病犯了，也不管周围人来人往步履匆匆，上前一步和王源胸膛相贴，伸手把王源的扣子一粒一粒整理好。
“干嘛呀这儿又不冷，只扣一颗多酷啊像是披着超人的斗篷。”
王俊凯完成手中的活计后玩味地笑笑，俯下身子和王源鼻尖相抵亲昵厮磨：“逞什么能，到那边一下飞机就冷，你肯定不会记得。”
王源不反驳，仰着头乖巧地笑，眼神亮晶晶的，满是藏不住的依恋和喜欢。
07
年轻的承诺珍贵却也单薄，异国恋的滋味如同一杯苦酒，任凭时间的酿造愈发醇厚，却也难免横生出辛辣的痛感。
王源换了个环境，身体机能一时没适应新的温湿度，在新校园里逛了几圈不知受了什么寒，回到宿舍后鼻涕喷嚏不止；室友借来温度计，一量，低烧。
那时王俊凯正忙着小组纪录片的制作，为了跟随拍摄对象的作息每天早出晚归，日夜颠倒，却仍坚守着和王源两天视频一次的约定。王源看着屏幕上王俊凯疲惫的面容，私心不想让恋人为自己担心，于是对自己的病症轻描淡写为“小感冒而已，吃点药就没事了”。这一切都被室友看在眼里。
室友是新加坡华裔，和王源处得不错，知道他和王俊凯之间的关系也表示理解。只是他看不下去王源病得连课都没力气去上却还要对摄像头那边的人强颜欢笑，心里莫名替王源憋屈，终于在某次王源和王俊凯视频时插了一脚，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随意念叨，却恰好是能被麦克风收录的声音大小：
“Roy你这都病了五天了，某些人除了和你视频还能照顾你什么？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休息，不然Professor Brown真要挂你的乐理知识课。”
室友的插嘴完全出乎意料，王源慌忙想要关掉麦克风已经来不及，朝着好心的男孩愤怒地大喊一声“YOU SHUT UP！！！”后急忙转头，王俊凯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双眼弥漫着浓厚的灰雾，短暂的沉寂过后王俊凯开了口，：
“王源，要不我们......”
王源哑着嗓子大喊一声“不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抄起床头的手机，拨通王俊凯的号码，越洋电话接通那一秒王源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
“你敢说出那两个字，我现在就买机票飞回去。”
听筒那端的人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有轻叹一句“唉。”
王俊凯的日子也不好过。
由于组员疏忽，纪录片的拍摄出现失误，原本整理好的素材全部被打乱。身为组长的王俊凯只好撑起收拾烂摊子的责任，连续几天从下午开始就裹着毯子呆在剪辑室的座位上，和满室死气沉沉的冰冷机器一起度过漫漫长夜。
有一次王源掐着时差点发了视频邀请，王俊凯手头工作还没完成，可他实在想念王源，于是接听，努力装作一切顺利的样子和对方聊天；恰好同组的一个女生送来了王俊凯请她帮忙买的消炎药，女孩子神经粗，不经意说了一句“王导整理素材辛苦了”，言行举止被王源尽数看在眼里。
隔着虚无的时空距离，爱情的维系存在敏感多疑的危险性。女生走后王源开始阴阳怪气，任凭王俊凯怎样解释都不可置否，到最后竟也不经大脑说出了：“反正那儿有人照顾你，你也不需要我，我们还是分手算了。”
一句赌气的话语成了导火索，引爆日积月累的思念和猜忌。
“王源你他妈再给老子提一句分手试试！！！”
鸿沟无法逾越的痛苦令他们身心俱疲。
08
“王俊凯。”
“我很想你。”
王俊凯的情绪瞬间决堤冲破闭锁的阀门。
为了不让对方分心，他没有告诉王源，自己申请了国外保研的项目，以便能大四一毕业就飞洋过海去和王源团聚。项目的加入有着非常严苛的条件，1月上旬必须参加统一举办的考试，考试科目包括了王俊凯并不太擅长的高等数学。
12月31日，本是万人齐聚庆祝的跨年日；可考试就在一周之后，王俊凯为了一次通过，婉拒了所有人跨年倒数的邀约，一个人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来到校园内24小时开放的通宵自习室，全力顶住狂欢的诱惑和压抑的孤独，在草稿纸上一遍又一遍地演算，和用数字和符号构成的敌人进行没有硝烟的斗争。
通宵自习室不仅空气流通性差，电子信号接受也不太好。王源的视讯邀请发过来时王俊凯已经奋笔疾书四个多小时，体力和精神能量几乎耗尽。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令他瞬间清醒，紧紧抓着手机几乎是飞奔下楼，来到校园内比较开阔的空地。
一年一度的跨年晚会就在离他只有500米远的地方。
飘渺的歌声混杂着人群对于即将到来的新年的期盼，喧嚣杂音如同波浪蔓延至王俊凯的耳廓。此刻王俊凯什么也听不到，他看着屏幕上王源的脸，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半天才挤出一个字的应答：“嗯。”
新年钟声敲响。
大抵是零点通讯网络繁忙的缘故，脆弱的跨洋信号被猛然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从地面直冲夜空的嘈杂的狂欢。王俊凯在路上跑了几步，伸长手臂想要找寻信号恢复视讯却是徒劳无功。
校园内的行道树都被学生会的人布置了起来，一连串的彩色灯泡悬在半空，温柔地眨着眼，好像在说着“新年快乐。”
他踉踉跄跄地移动身体，最终靠在路灯上，浑身脱力般闭上眼，四肢都被抽空了力气，脊背紧贴着灯柱，慢慢蹲下身子。
手机被捏在一只手掌里，另一只手按住太阳穴，轻轻揉动，企图放松上弦箭一般的神经。
王俊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砸进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坑里。
我也想你。
09
熬过黑色期末考试周，生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开关，日子朝着明朗的方向运作起来。
王俊凯顺利通过了项目考试，立马着手定了去波士顿的机票。收拾行李时想着即将见到分别大半年的恋人，哼着小曲都带着上扬的尾音。
走出航站楼他一眼就看见等候在不远处的王源；对方也看到了他，雀跃地奔跑过来，沾了室外融雪的头毛一跳一跳，仿佛轻快的脚步踏在王俊凯的心脏瓣膜上，从初次见面那一刻起，就为其保留了永久的位置。
王源依然只扣了毛呢外套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像是故意等着王俊凯为他服务似的。后者也乐意，一边扣余下的扣子一边听着王源开玩笑的撒娇：“超人来接你了，开不开心？”
王俊凯深吸一口气，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思考能力。周遭往来穿梭的各国面孔都成了背景，他一手揽过王源的腰，对着那张日思夜想的唇瓣吻了下去。
“你不需要当超人。”
“有我在你身边就够了。”
10
他们永远是彼此心中最契合的笃定。
END
大概会有后续 因为我废话太多没写完...
